TBC.
第十五章
汗水浸染着他。他的口腔里尝到了一种苦味,好像有人往他的嘴里划过一根火柴。他的箱子变轻了,除了他以外没有人察觉到。在通往霍格沃兹的必经之路上,他不再担心,一旦踏入那厚厚的外墙,所有人的情绪将会不约而同地袭击他。他已经逃亡了好几个月了:巴黎,爱尔兰,南加州。最终,他还是回到了这里。
晨光熹微,邓布利多在远处等候的身影变得醒目。朝他走去的那一小段距离长得就像对纽特已经结痂的良心的另一种考验。邓布利多搭住纽特的肩膀,对纽特随之而来的僵硬佯作不知。他这种装出来的欢乐情绪,蹩脚然而有效,一定常在他人生的各个阶段起作用。纽特忽然意识到,从未有人见过邓布利多的精神体。
“告诉我,传言是真的吗,”邓布利多刻意压低声调,仿佛这是说给纽特一个人听的悄悄话,其实全无必要,“忒修斯真的——”
为了截断随之而来的那个形容词,纽特迅速点了点头。“纽约塔确认了他的死讯。”汗湿的手指深深地埋进口袋里,从他嘴里说出死讯这个词让他精疲力竭。
邓布利多低低叹了口气。“我很抱歉,纽特。”
纽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也许他不该来。
“如果我的到来会让你惹上麻烦——”或者霍格沃兹,他想。但他没有说完。
邓布利多对他笑了笑。就像纽特告诉他我在一只匈牙利树蜂上运用了我的向导才能时他的那种笑法。“接到你的电报以后我就开始筹备了,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魔法部不会找到你,等你安顿下来了,我们可以来谈谈在纽约发生的其他事。”
这就是纽特一直踌躇回到霍格沃兹的原因。和邓布利多谈谈这些比和伦敦魔法塔谈谈还要糟糕,邓布利多自己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带着歉意按了按纽特的肩。
纽特不知不觉中停下了脚步。他把皮箱往上提了提,借此汲取勇气。他也许应该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而不是一来就据实以告。然而,跟着邓布利多不确定地往前走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他早就决定好了。
“教我怎么去做一个向导?“纽特说。这种乞求的声调撬开了他的牙齿。他喉咙发干,这种语气震动着他的声带,强迫他张开嘴唇,然后驻留在他的喉咙里。
回答真诚中带着惊奇。“我真希望我知道,纽特。”
“塔没有教会我任何东西,除了不断地逃跑。城市教会了我一些——城市和街道——但那不够。我过去曾经以为,不需要训练也能成为一个向导……”纽特没有说下去,过了一会儿,他说:“如果我不是那么固执己见的话,他也许还活着。”
邓布利多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表情,如同纽特的话打开了一道尘封已久的门上的插销。纽特不太确定地望着他。他终于把这番话说出来了,他想。期待已久的释然却并未有到来。在轮船上,在马车的车篷下,这番话一直折磨着他,那时他还不清楚自己用以表达它的确切词句。如今,他感觉自己的嘴唇仿佛徒劳地蠕动了一番,吐出了一些他自己不认识的句子。他真正想说的是:求你了。推荐本书
邓布利多叹息着。就在纽特以为他会被委婉地拒绝的时候,邓布利多点了点头。
“跟我来。”他说。
房间暗了下来,映出靠在窗边抽烟的那个傲罗的俐落的剪影。他擦亮一根火柴,甩手把它扔掉,他嘴边的烟斗亮了起来。硫磺的气味顺着走廊被晚风吹过来。他的面孔处在暗影里,他梦呓一般哼着歌。纽特知道自己正在被看管着,但他没有抬起头来。他在角落里,双手抱紧了皮箱,坐在那里等候。他的目光茫然地望着自己的脚尖,什么也不寻找。另一个傲罗跑上楼梯,与这个看守他的人交谈了几句。后者哼了一声,打量他一阵,拉开了纽特对面的那扇门。“走吧,斯卡曼德先生,”一把仿佛也被硫磺熏过的声音,“时间到了。他们准备好了。”
那个后来者走过来,他的阴影笼罩住了纽特,他伸手去拿纽特的皮箱。纽特挣扎了一下,那人猛力把箱子朝自己的方向一拽,箱子从纽特手里脱开去。陌生人的嘴唇附上他的耳朵。“如果我是他们,我会任由你被楼下那群愤怒的共感者绞死,”纽特顽固地保持沉默,这加重了对方的鄙夷,“我们对你够客气的了。别惹麻烦。”
他进去了,时间变得愚蠢而漫长。桌子对面那几张没什么表情的面孔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