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小谢低头摆弄着别在胸口的工牌,不明所以地继续说道:“一个男的,穿得不太体面,看着像工地上来的。”
说到这他忽然茅塞顿开,抬起头瞪大双眼朝陈云旗问道:“诶?陈先生,你是不是拖欠农民工工资啊?被人找上门来了?这个很麻烦的啊!要不要报警啊?”
陈云旗哭笑不得地说:“我不是包工头。”
“哦,那就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了,”小谢从口袋里掏出震动的手机,边按下接听键边对陈云旗说:“陈先生要不你去看看吧,那人等了你一天了,搞不好有什么急事。我得先走了,5B栋那只哈士奇又跑丢了,业主正着急呢,让我们帮忙找,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给我打电话啊。”
不等陈云旗回答,小谢就匆忙离开了,陈云旗听见他边走边对电话那边的人抱怨道:“哎呀马上就来了!催什么啊!小聪明都跑丢多少次了,每次不都是在那个卤肉店的后厨猫着呢嘛,赶紧去看看啊...”
小谢走后,陈云旗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有什么人会来这里找他。不要说他没什么朋友,按小谢的描述,这人似乎是远道而来,还有点像农民工。他从来不认识什么农民工或建筑工,除了山里那些在河坝打工的人。
难道是山里的人?
想到这陈云旗的面色顿时严峻起来,他取下书包递给三三,皱着眉对他说:“外面冷,你先回家吧,我出去看看。”
三三察觉到他神色有异,想跟着他一起去,却知道自己反对也没有用,只好点了点头,推着单车往楼里走去。
陈云旗心事重重地快步往大门外走着,一路上猜想了无数可能。他知道不会是唐俞韬和李辉,因为这两人都有自己的电话号码,来之前必然会先与自己联系,不会在外面傻等。又想到也许是阿姆,也许是李军,更也许是哑巴来投奔他,等来到大门口,见到那个背着破布包蹲在门外抽烟的身影,陈云旗倏然顿住了脚步,大脑瞬间就懵得发出了一片杂音。
保安从岗亭走出来喊了好几声他的名字,他终于回过神来,迈着沉重的步伐又往前走了几步,最终还是僵在了原地,怎么都再也抬不起脚来了。
门外的人听见陈云旗的名字,马上捻灭了烟头,揉了揉酸麻的双腿站了起来,用一双晦暗不清的眼睛隔着重重的铁门死盯着他,半晌后开口问道:“三娃儿在哪?”
陈云旗沉下气回应道:“你要干什么?”
保安察觉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紧张地左看看右看看,攥紧了手里的对讲机,做好了随时呼救的准备。门外的人刚要说话,大家忽然听见陈云旗的身后有人不安地唤了一声:“爸......”
陈云旗回头看见尾随而来的三三,立刻后退两步将他挡在了自己身后。三三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对他说:“哥,那是我爸对吗?让我过去吧...”
陈云旗眉头紧蹙着,对三三也对门外的盛学路大声说道:“有什么话就这样说!”
盛学路没有回应,像一座雕像一样立在门外看着他们。三三再次小声恳求道:“哥,让我过去吧...那是我爸爸啊...”
足足过了三分钟,严阵以待的陈云旗才妥协似的吐出一口气,侧身将三三让了出来。
看着三三缓步走了过去,陈云旗朝保安示意可以开门,并知会他门外的人一旦有动手的迹象,就立刻报警。
三三想不到盛学路为什么会来,又是怎么来的,他想着爸爸一如自己当时那样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风尘仆仆地赶来,看着他身上那件穿了十几年的破旧外衣,眼含疲惫地站在自己面前,顿时心酸得说不出话来。盛学路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大山,也不曾出过远门,他自己也想不到人生当中的第一次,便是千里迢迢地来寻找离家出走的儿子。
三三忍着泪水再次唤道:“爸...”推荐本书
盛学路冷着脸,也不看一旁的陈云旗,沉声道:“三娃儿,跟我回家。”
陈云旗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他再也不能忍受三三受到任何伤害,于是上前一步怒道:“路叔!三三不走!他已经是大人了!你让他自己做主吧!”
盛学路还是不理陈云旗,直勾勾地盯着三三,用眼神压迫得他不敢抬头。陈云旗以为三三害怕了,又想替他说些什么,忽闻他转过身坚定地对自己说道:“哥,你不用替我说话,我自己来说。”
陈云旗被三三不知哪儿来的气势震住了,他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退回到了保安的身边。三三深吸一口气,勇敢地抬起头看着盛学路说:“爸,对不起,我不回去。我要考大学,我喜欢陈老师,我想留下来跟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