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派人在与山齐监视他!他那帮暗卫训练得耳聪目明,我派多少人他就能剁掉多少脑袋给我送回来!你以为郑喆就很好欺负吗?那是他去皋京路上带的人太少了不敢和我硬碰硬!”
“到此为止吧,别没完没了。”郑序拒绝继续做无谓的争执。
“行啊,”姜虞表示同意,“反正你想开始就开始,你要结束就结束,您大公子说了算呗。”
两人齐齐冷哼一声。
一队仆从抬着箱子穿过庭院吭哧吭哧走进回廊。
“公子,这是您宗见之前从滕窖借来的参阅文献,一直放府里忘了归还,这就送回滕窖了?”老管家战战兢兢插进争执现场,打开箱子给郑序检查。
整箱书简都是郑序借来做礼制参阅的。他匆匆扫一眼:“行,还回去吧。”
老管家应了一声,正要阖上箱盖——“且慢!”姜虞喝止。
郑序冷眼看着姜虞。老管家疑惑:“将军有何指教?”
姜虞弯腰从箱子里拿出一卷书简,伸手在郑序和老管家眼皮下走了一遍:“这——是什么?”
这是一卷还没开封的书简,韦编将竹简牢牢系住,栓结处用印泥加封,盖了郑序的钤印。
老管家一惊。这一卷应是郑序自己的公文,才写完并封上钤泥,还没递出去,不知是出了什么疏漏,差点被混杂在借阅文献里一道送进滕窖了。
“公子恕罪,实在是老奴的疏忽,这就给公子放回去。”
一队仆从有吭哧吭哧扛着书箱返回内院重新清点。
郑序道:“你倒是眼尖。”
姜虞冷笑:“不是我眼尖,是你忒眼瞎。但凡加了封泥的文书都属于机密,放在滕窖中绝不允许外借,你这一卷倒好,光明正大摆在面上。”
郑序蹙眉,正要说什么,突然脑中灵光一现。
“滕窖封泥?”郑喆捻起果盘里的蜜枣慢慢咀嚼,一边阅读郑序的来信。
水榭四面通透,山腰湖风徐徐,蓑羽鹤拖着尾巴在明镜似的水面上滑行。
赵四道:“送信的延林卫说大公子和姜将军已经去滕窖查验了。”
郑喆“嗯”了一声,觉得刚喝完药嘴里还有苦味,又伸出手。若黛将他手边的果盘收走。郑喆捻了个空,抬头看她。若黛板着脸说道:“朱砂腌的枣子,一天不能多吃。”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郑喆哀叹,只好试图通过分析案情转移注意力:“如果是有人通过盗窃滕窖里印有我私钤的文书来仿制纹章,倒也说得通。我记得滕窖里只有当时领受封地的文书有‘荣成君’印,丢的应该就是那一卷。”
笔墨都已备好,郑喆写完回信,交与赵四,嘱咐道:“这一封给大公子,这一封送进鹿鸣馆,行事小心不能叫人察觉。”推荐本书
赵四领了任务转身退下。
若黛在一旁问:“公子,下午还要推碾穴位么?”
郑喆想了想,摇摇头:“不用了。”
岸上的与山齐传出一声暴喝——“抱溪你给我站住!”
郑喆和若黛看过去,与山齐二楼窗户里跳出一个小人影,顺着瓦楞一路滑到飞檐角上抱住脊兽瑟瑟发抖——“师叔师叔你不能打死我!师父!救命啊!”
远山从大门口奔出来,在房檐下张开双臂:“太危险了太危险了!小心!”
姬疏的脑袋从窗户口冒出来:“你有本事刻坏符箓炸我一身灰,你有本事上来啊!”
抱溪大喊:“师叔我错了!救命啊师父!伏河!远山哥哥!赵四哥哥!”
再向上,郑喆平时最喜欢凭栏独坐的楼阁平台上,一道素白身影正极目远眺,或许扫过了脚下那一泊蔚蓝湖水,或许是望向更远的时空。生不易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即使过去百年,也很容易就找回了曾经做弟子的姿态。
看着平台上的身影,郑喆想,化外仙人也并非没有凡人的喜怒哀乐,只是能激发七情六欲的人和事已经很少了。像那日他和姬疏在无中地见到的道人,虽然一直表现平淡,被姬疏的师父破开秘境时也会较劲反击,留下一句“来了我便一定要见你?”,又携同徒弟息知意乘云远去。像姬疏的师父,一路追着道人留下的踪迹走过山山水水,好不容易快要见面又给人溜走了,也会恼羞成怒、满腔怨念,看谁都不顺眼,需要生不易承担全部火力、耐心哄哄才能好。
“以后都不用推穴运针了,”郑喆说,“几位大师有了新的医治办法。”
若黛一喜,问:“那大师们会在与山齐住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