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当年只是揽雀楼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不知道司埸大人在何时何处见过臣,竟能留下印象。实在是令臣心惊肉跳。此事虽已过去多年,但臣毕竟上过清洗名单,是万万不敢在燕国地界上抛头露脸。请主君见谅。”
郑喆“哎呀”一声,虚伪道:“这是喆思虑不周了,没想到事情过去多年,燕国竟还在追究当年那些门客吗?那先生随我们道经燕国,岂非颇有风险?”
郁良夫眉脚抽搐。他在郑国籍籍无名、行事低调,那日却突然被郑喆召见,提出带他一道去燕国。事有反常即为妖,现在又有意无意询问揽雀楼的事,分明是对燕国前几年的动荡有了兴趣。
既然根本没打算隐瞒,现在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思?把人当傻子吗?
心中不爽是一回事,做人家的幕僚还是得敬着主君,尤其是郁良夫这类对待任何事都有种强迫感的人。
“主君不必忧心。说来惭愧,臣在揽雀楼一应文人才子行间实在算不得什么,就算在当年估计也没几个人认识臣。再说,”郁良夫看上去相当困扰,“像司埸大人这般好记性的人全天下也没有几个。臣左思右想一宿,也不记得究竟何时可能与这位司埸处在过同一场合。”
郑喆笑笑不说话。
你不知道我就能知道么?明明该是我一肚子问题要来审审你,你倒好,也给我撂个不知道。
这两人各怀心思,在前厅里不甚畅快地聊了一通,姑且暗通了可以继续相安无事的心意。
同行北上的余下那波人这才陆陆续续聚齐在前厅。又将是新的一天奔波。
姬疏出现的时候,郑喆确实有一瞬间的僵硬。身居高位久矣,就要求事事都在自己掌控之中,不然也不至于随身留着劾鬼符。但昨晚那个术法似乎很有些效果,只要不是回光返照,大约的确是得到了好处的。
这算个什么事呢?郑喆看着姬疏跟在生不易身后越走越近。
那就重过程不重结果吧。在几乎要对上视线的一瞬间,郑喆板着脸看向了别处。
“二公子晨安,今早身体感觉如何?”生不易突然出声,把郑喆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老先生一脸慈和关切,昨晚的事情恐怕他也是清楚的。
郑喆磨磨后槽牙:“万幸万幸。”
生不易心领神会,神情瞬间疏朗,又转头问若黛:“姑娘可曾给二公子看过脉?情况可有好转?”
若黛老实道:“要比前几日平和。”
“哎呀!”生不易看上去就差大笑几声了,“真是恭喜二公子啦!虽说过程多有巧合,但这世间之事无巧不成书,结果得顺人意就行了嘛。您说是吧二公子?”
哟,还真是心有灵犀了。
郑喆克制住上翻的眼球,瞧一瞧姬疏——呵,人家压根儿没看他,正侧着身子和郑序说话呢。
眼见二公子的脸色越来越黑,生不易心道不好,恐怕自家师弟昨晚擅自作为惹出来的气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了了。连忙去寻姬疏,头才刚转到一半,余光瞥见一截衣袖迅速从视线中抽离——郑喆已经拂袖而去。
这不是顾此失彼吗,生不易深深叹了口气。再去看姬疏,刚刚结束和郑序的话题。
生不易揪着衣袖把他扯过来,恨恨道:“你说说你,怎么总是这样!刚才多好的机会啊,你的术法还真见了效,趁机和二公子道个歉,人家顺势就原谅你昨晚的擅作主张了。怎么跑去和大公子搭话?这不是不懂事嘛!”
姬疏仍是一副疲乏的样子,玄黑祭服套在身上,好像突然就宽大了许多,懒懒道:“我总是什么样啊?”
“总是看不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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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易麻木了。突然记起这位大爷从前确实也用不着看人脸色来着。
按照郑序原来的想法,他是准备和郁良夫掰扯几句的。这位弟弟一定要带着北上的谋臣,让他也很感兴趣。然而前脚刚进前厅,还没来得及拐个方向就给人截下了——另外一个弟弟带来的人,夸他好雅量。
他着实给惊着了。
这人听说是客卿先生的师弟,专门请来给郑喆诊病。但就郑序自己而言,那人身上的衣服做工精致、衣料华贵,样式十分庄重,一看就是贵族在某些正式场合的衣着,令他十分好奇那人的真实身份。
再是好奇,两人实际上也一句话都没说过。姬疏突然出声,令他很吃惊。
“大概是撞见了刚才我和司埸的会话吧。说没想到我能镇定自若地听别国官员夸赞自己的弟弟,若是心中毫无芥蒂实在是令人敬佩,”郑序告诉姜虞,“问题是我和他也无甚交集,他到底什么意思,我确实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