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因世子岫颁布“废除大夫封地,分与耕农所有”的政令,燕国贵族联名上书燕君处死世子吕岫及其座下门客,都城血流成河。之后又废除了吕岫制定的诸多改革政令,改革牵涉甚广、工程浩大,一时间民怨载道。
“你问这个作甚?”
郑序看着国君,眼里闪过一道光:“有一个人,元生想请父君调查一番......”
第3章
文记室今日有些慌张,自从公子喆搬离都城,鹿鸣馆的谋士就丧失了纪律性,以前进馆还知道走侧门(正门那是留给主人家的),如今一个个全从正门进出,道路拥挤车马难过。
“哎,哎!”记室先生的文弱身躯艰难挡在众人跟前,“今日不能走正门啊诸位!还请移步啊!”
鹿鸣馆的谋士来自天南海北,无不身负大才,颇有些恃才傲物——“记室此言何意?公子喆礼聘我等为郑国出力,虽无官职也是白衣卿相,怎么连正门也走不得了吗!”
记室先生满头大汗:“非也非也!实乃今日公子视察鹿鸣馆,诸位拥塞正门,让公子如何进馆啊!”
这时,道路上传来车轱辘碾过石板路的声响,公子喆的车驾到了。
记室急急迎上去。远山下马撩起车帘,一只手伸出来扶住窗门。手腕清瘦,肤色像黑夜里的雪,是经久不见天日的白。
是公子吧,记室心想。
车里那人露出一截衣角,玄黑矜贵的锦缎,有捻金的绣边。
咦?记室一愣。
那人走下马车。俗世的阳光刺得他抬袖挡了挡,脸色苍白眼眸浓黑,仿佛白日里行走的鬼,俊秀而妖异。他朝门庭若市的鹿鸣馆看去,眉眼间兴致盎然。
这人是谁?记室在脑中徒劳无功地检索郑都贵人们的面孔,一边又机敏地作揖叫着“大人金安”
车里又下来一人,白衣宽袍气质温和,是郑喆。
“有劳先生等候。”郑喆照常问候一句。
鹿鸣馆堵门的谋士们一见是他,便扑蜜一般蜂拥而至,个个都有说不完的主张和见解,刹时人声鼎沸。
座下门客三千,郑喆不能记住所有人,文记室是他的另一个脑袋。
“这位是徐先生,上月提出了化整为零的新军制。”
“久仰久仰。”
“这位是皋阳子,两天前才来到郑都,之前游历列国环辙天下,见识广博。”
“幸会幸会。”
“这位是、这位是、这位是......”
侍卫们悄无声息地护住郑喆辟开一条进馆的通道,记室落后一步打算跟在郑喆身后,却见郑喆也稍停了停,让那个黑衣的男子走在前头。那人也不推辞,一边饶有兴味地打量谋士们密密麻麻的人头一边当先走着,脚步声有些清脆,像是木舄踏在石板上。
文记室眼珠一转,知道是个贵人了。
文记室是郑喆的属官,负责打点鹿鸣馆的一切事务,他将郑喆同那黑衣男子请进日常办公的书房。一进到屋内,黑衣男子周身阴冷的气息仿佛更甚,但白得没有人气的脸上依然带着点笑,背着手轻飘飘在屋里转悠打量,一股冷气就在书房四处游弋,叫记室背上冒出冷汗不敢多看一眼。
郑喆按住记室的手臂,温声道:“这位是喆府上的客人,乃当世方术大师,因初到郑都,想来鹿鸣馆逛逛,便与喆同行。先生今日对喆说的话,也可一并对大师说。”复又转头对那男子道:“喆今日尚有事务处理,招待不周还请大师见谅。”
那男子摆摆手浑不在意:“可以呀,你做你的罢。”
郑喆便问记室:“那日托先生找的记录,可找着了?”推荐本书
记室指指书案上一卷竹简道:“都在这了。”
“这么少?”郑喆皱眉。
“此人身世来历极其简单,原本就是燕国人,出身市井,后来进揽雀楼做了燕国先世子岫的门客。世子岫倒台后,他就从燕国逃走,拜到鹿鸣馆了。”
“也罢,”郑喆吩咐,“你去将此人叫来,有几句话嘱咐他。”
记室应了一声,退出去。
那男子悠悠踱步过去,盘膝坐在书案前翻看起书简来,嘴里还不闲着:“有趣有趣,这人还挺老实的。”看了一会儿见郑喆没理他,就抬起头笑眯眯道:“喂,你和燕国那个吕岫是什么关系?你俩干的事情都差不多嘛,他是你老师吗?”
郑喆叹口气:“太子殿下,这些闲事您也要管吗?”
“讲来听听又不费神,再说我都同意帮你治病了,这点趣闻轶事还不能劳烦你给我讲讲?”姬疏托腮看着他,浓黑的眼里兴致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