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是主,他是仆,必然也是不能够的。
如铁甩甩头,迅速调整了一下心情,他向来不愿太过纠结,潇洒地回屋去了。
玄明拎着食盒入内拜见,穆承渊正在翻阅公函,近来要务颇多,没顾得上去傲霜院了,乍一见这食盒就想起来某个人,当即便有些挂念。
他匆匆平复了一下心绪,将食盒打开,硕大的水晶碟里放着两块看上去有些像酥饼的点心,各自包裹着一团若隐若现的乳白色膏状物,不断散发出香甜的气息。令他一下子想起生辰那日尝过的奶油。
穆承渊哪能不知这是谁的杰作,笑着道:“可是如铁来了?”
玄明道:“公子给殿下送了点心,还说有事要与殿下商量,眼下正在傲霜院候着。”
“……”穆承渊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蹙眉道:“玄明,你为何不让他直接进来?”
玄明犹豫着道:“殿下,主院一向只有王妃才能……”
“玄明。”穆承渊厉声打断他,“从今往后,这府里他想去何处都不必阻拦。”
玄明自知失言,忙给睿王跪下了:“殿下,是属下怠慢了公子,还请殿下责罚。”
“罢了,这也不能怪你。”
穆承渊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玄明尽忠职守何错之有,说到底是他自己疏忽了。
他已然没心情继续办公,起身理了理衣物,往傲霜院走去。
两处院落挨得极近,穆承渊推门而入时,如铁正百无聊赖地在纸上画芝麻饼,穆承渊装作看不懂的样子,心里却笑,这又是在画谁呢。
“殿下,这个给你。”
如铁既没哭也没闹,一反平常直接扑上来啃两口的热情,径直把条陈递过来,安静地等穆承渊指示,绝口不提方才受到的冷遇。
他越是谨慎乖巧,穆承渊心里越不是滋味,记得这货以前还争锋相对,心眼堪比针尖,怎么得了宠却反而成了锯嘴的葫芦,一个字都不肯多提了?
穆承渊也不好贸然去问,你是不是真觉得委屈了。
猜来猜去横竖都是无益,他不得不先把心思放到正事上来,看了几行字逐渐就被吸引过去,一口气全都读完。
“所以,你是希望本王能建立这个……归属法?”
产权两个字并不好解释,如铁干脆取了个巧,换个古人能接受的说法。饶是如此,这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名字让睿王不觉皱起了眉,他知道如铁幺蛾子多,却没想到多至如此。上次为了修正律法中夫妻和离这一条,就已颇费周张,这回直接来了个无中生有,归属法他连听都没听说过。推荐本书
“这具体有何用?”
若只是为了向诚王报一箭之仇,太小题大做了,也并非睿王作风。但睿王也未贸然拒绝——他想听一听如铁的解释。
如铁善于从实例入手,胸有成竹道:“小吃店点心被人仿了,看上去也就是少挣几个钱,没什么大不了。可若是文人的文章被抄了仿了呢?文章被窃,文人深受打击,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东西,却被冠以别人的名字流芳百世,到头来谁还会费劲去想文章到底该怎么写,反正到时随便用一用别人的就成。长此以往,咱们能看见的文章也就千篇一律了。殿下想一想,这样真的好吗?”
“剽窃之风,其实并不限于吃食、文章,抄袭不费成本,又能白得许多好处,这般容易之事天下有几人会拒绝?一味听之任之,不加约束,世人都只想着抄,往后还会不会再有火.药、纸张这样伟大的发明?”
“你的意思我有些明白了。”
穆承渊的脸色逐渐严肃,的确没必要为了一己之私去立法,但是为了保护大楚子民独有的想法,却是很有必要的,别的暂且不提,火.药意味着什么,穆承渊征战沙场,再清楚不过。
“这归属法的确利国利民,待我与刑部议过,会在恰当时候上折请示父皇。放心,我会注明这是你的主意。”
如铁本想给他刷政绩,慌忙摆手道:“殿下不必如此客气,我不在乎。”
“为何不在乎?”穆承渊笑,“这是你辛苦想出来的,我不能占你的功劳,不是么?”
如铁就怕自己表达不清,还好睿王一点就通,他欣慰之余,那点不快也随之放到了脑后,还能有什么比睿王的大业更重要呢。只是一下子把知识产权都划拉到自己身上也太不要脸了,他仍坚持道:“殿下记得就好,真的不用提我。”
穆承渊打定了主意,也没在这上头多做纠缠,剽窃之风自古就有,他更好奇别人都未注意的事,如铁怎会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