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赹当即去了一趟翊坤宫。
焦贵妃盛装迎驾,眼皮仍有些肿,穆子赹了然道:“承渊都与你说了?”
焦氏无奈地道:“说了,说他看上了小铁,还求臣妾在皇上面前为他美言几句。”
穆子赹实在想象不出睿王会这般莽撞,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一向稳重,怎么也这么不懂事?”
若他之前对睿王的意图还有些顾虑,都被焦贵妃这一通埋怨给吹散了。
焦氏道:“皇上,渊儿再大都是臣妾的孩子。臣妾真的舍不得……”
穆子赹幽幽一叹:“朕也一样。”
焦氏道:“其实臣妾心里很犹豫,渊儿还是头一次这样来求臣妾。臣妾怕这一次若是不允,他下一次想通又是何时……而且臣妾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小铁。”
穆子赹笑:“他能走到朕跟前来求赐婚的确不易。可小铁不是已跟了他么?何必一定要抬举成正妃?”
他想起曾为合欢公子仗义执言,三言两语就能将上门来挑衅的人打发走的如铁,不慕权贵,聪明伶俐,听说还给睿王帮过不少忙,他对这个孩子颇有几分赏识,睿王身边拢共就这么一个伺候的人,能让睿王从当年的事走出来,估计也是真的入了睿王的眼……
穆子赹沉吟片刻,道:“正妃终是不妥,侧妃如何?”
郡王侧妃可是要入玉牒的。颜如铁一介庶民,能得此位,已是破例。
焦贵妃笑:“可渊儿只求正妃之位。”
“胡闹。”穆子赹斥道:“娶个男人又不能生,非要占这正妃之位有何用?他若真喜欢,平时多宠着些便是了。”
焦贵妃将一缕额发捋到耳后去,笑着应:“臣妾原也是这般劝他的……”
穆子赹顺着贵妃的动作,瞥见她腕上戴着的一只翠玉镯,焦贵妃性俭,这玉镯已戴了有些年头,穆子赹依稀记得这镯子还是她在潜邸为侧妃时自己赏她的。
其实与焦氏早年定情时,穆子赹曾赠过她一只鲜红的珊瑚镯,只因他后来娶了顾氏女为正妃,焦氏成了侧室,红珊瑚镯便不相宜了,焦氏识大体,一直未戴出来过,顾氏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消息,硬是将那镯子寻了出来,当着她的面“不慎”摔碎。这些他都知道,可他碍于太后与顾家的情面,并不能发作,只能转而赏了这只翠玉镯,作为补偿。
顾氏骄横,焦氏隐忍,为了后院安宁,她从不在他面前诉苦,甚至瞒着他偷偷服用避孕的汤药,待顾氏诞下嫡长子与嫡长女几年之后,焦氏方敢有孕……这些他也知道。
纳焦氏为侧妃时,他就曾想过,平时多宠着她便是了……真的只是宠就够了么?他难道就没有后悔过,若她是后,若睿王是他的嫡子,该有多好?
“皇上。”
焦贵妃的呼唤让他回过神来。这个陪伴了他多年的女子流着泪跪下道:“皇上对渊儿的一片苦心臣妾明白,渊儿对小铁的心思臣妾也明白,这些年臣妾从没有求过什么,如今斗胆求皇上,就让他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吧。”
“……”
穆子赹想起来了,他打压她的孩子多年,可不就是为了太子地位巩固?他已剥夺了睿王许多东西,难道还要继续剥夺睿王的婚姻?
穆承渊满心愧疚,亲自扶起贵妃,长叹一声:“静妍,这些年是朕对不住你。”
他既无意睿王继位,何不让睿王过得自在些,去做他当年没有做到的事?
皇后在长春宫惴惴不安了很久,听说睿王这一趟入宫是求指婚,皇帝随后去了翊坤宫,不知睿王妃要花落谁家,惠安侯顾夫人带着女儿先头也被贵妃召了去,这阵势,若皇帝这一次依旧是为睿王指了顾家嫡女,是不是代表皇帝心里还是中意睿王的,那她儿子的太子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无奈皇后打听不到翊坤宫内的动静,也不知贵妃与皇帝到底说了什么,皇帝这晚却未宿在翊坤宫,转身往长春宫来了。
除去初一十五,皇帝鲜少来皇后处,皇后喜不自胜,话里话外都在趁机打听睿王的婚事,穆子赹本就不喜皇后的性子,将她的别有用心通通看在眼里。他既有意成全睿王,便想让这门婚事更周到一些,颜如铁的身份做王妃实在不够,皇帝原打算令皇后之兄、惠安侯顾琰在顾家给如铁按个身份,睿王既无心皇位,不如借此缓和一下太子、顾家与睿王的关系,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