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他亏欠了多年, 真心爱着的人,另一个是他此刻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真心厌恶的人。
都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他与皇后数十年夫妻,却还是到了相见两厌的田地,想来她与他一样,心里也只剩下满满的恨,否则因何要残害他的子嗣,是为了让她的儿子能顺利登上帝位,为了她身后的家族能继续荣耀下去吧。
皇后,你到底把朕当成了什么?
皇帝一直想知道,却已不愿再问出口。
“你是朕的发妻,朕不会杀你,但是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多谢皇上。”皇后微笑着欠身,“皇上要不要听一听臣妾的解释?”
“不必了。”皇帝道。
“……也对,事已至此,都是臣妾咎由自取。臣妾怎么想的,对皇上来说早不重要了吧。”
皇帝也未提要如何处置皇后,只留下她一个人静静跪坐在原地。
在确定那身明黄色的龙袍再不会回返时,她才对着空空荡荡,唯有历代皇后才能入住的长春宫,放声大哭。
蓦然想起年少时,她还是顾家小姐,而他是温柔俊雅的太子表哥。若她没有对他心生爱慕,没有撺掇爹娘跑去那时是中宫皇后的姑姑面前求指婚,该有多好。
一直以为她能牢牢把握住一切,凤位是她的,夫君也是她的,她从不容许任何人来抢,可是费尽了心机作尽了恶,到头来还是要把什么都交出去,一无所有。
她原想无所谓地告诉他,这些年他在她的眼里已什么都不是了,她爱的只有凤位,只有她的太子。
可他,最后却连听一听她的心声都不肯。
皇太后因皇后之故,回到寿康宫后便发起了高烧,皇帝亲自守了她一宿,天亮时皇太后烧退苏醒,望着满脸倦容的儿子,太后哽咽着道:“皇上,都是哀家的错,哀家当年不该去求先帝,非要让你娶这贱妇啊!”
“母后……”许是累的,许是想起了惨死的五皇子,皇帝双目都红了。
太后泣道:“哀家虽也姓顾,不敢再求皇上饶了皇后,可太子是无辜的,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太子……承洵已经去了,哀家再不能失去任何一个孙子了。”
皇帝坚定道:“皇后是皇后,太子是太子,朕明白,不会迁怒。但是皇后,必须得废。”
太后微微一怔,随即颔首,皇后瞒着她犯下了滔天大罪,还害死了五皇子,她恨不得亲手掐死皇后,就算有顾家的面子,她往后也不会管这个贱妇了!
“哀家都听皇上的,皇上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
皇帝经这一夜已想清楚了,当即命人来拟了诏书,由内侍总管李思贤亲自去长春宫传旨。没过多久,整个皇宫都传遍了,皇后心思歹毒,残害皇嗣,皇帝念在其为太子生母,特废去后位,降为静常在,永世不得晋封。
因皇太后身体不适,如铁就陪着睿王守在寿康宫外,目送李总管匆匆离去。
睿王有些疲累,从皇后心腹被打入慎行司起,他就命人出手了。此前他已查得皇后曾通过兰妃对他动过手脚,此次便瞅准时机,把一点点蛛丝马迹神不知鬼不觉递给慎行司的人,才撬开了某些人的嘴。皇后犯下的罪过,也得以一件件暴露在阳光之下。
甚至还有几年前的火灾。火灾之后,永寿宫几乎所有当值的人不是病死就是下落不明,睿王因机缘巧合,曾救助过一名受了重伤的永寿宫侍卫,得知这场火灾是因皇后而起,他一直藏着这把刀,虽然作为人证的侍卫最后没能救活,但只要他在恰当时机把刀子递出去,照样能揭穿被掩盖的真相。
这场火灾一直是皇帝心里的痛,皇帝以往都不乐意深究,睿王也只能在皇帝对皇后大为不满,决定彻查皇后时,通过慎行司引起皇帝的怀疑……他不会像端王那样在皇帝身边明目张胆地放人,行事也要避开暗卫,这些天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十分辛苦。如铁设计诈皇后,既是在帮皇帝找寻真相,也是在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