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也仅有夏朝浮一人,搁置在凳上的碗里还有些未喝完的汤药,一盘蜜饯放在了一边,像是要哄着哪个孩子喝下苦涩的汤药才会备着的东西。
苏起沉默地看着她,夏朝浮与记忆里的那个人分毫无差,只是平日里总是做着男子的打扮,说起来这点也很相似。
先生那会身为一个女儿家在外不方便,便时常扮作男子行走在外,久而久之,也便一直是这个模样。
看的有些久了,她也不知夏朝浮什么时候睁开的眼,一回神,便见夏朝浮正盯着她瞧,苏起轻眨了下眼,夏朝浮忽然笑了起来,她说:“醒了?”
苏起点点头,她从床上坐起。夏朝浮连忙伸手来扶,她的动作很轻,倒也让苏起省了几分力。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大夫说你身子弱,需好生调养,若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我便让下人再去把大夫寻来。”夏朝浮温声询问着,苏起的眼睫毛微颤,她抓着夏朝浮的手轻轻颤抖着,没一会儿,她问:“您为何要对我如此好?”
被询问的人安静了一会儿,夏朝浮自嘲地笑了笑,道:“因为,我对你有所图谋吧。”
苏起只听到了嗡的一声,脑子里忽然有道声音响了起来,轻轻的一声浅笑,那个人在自己的耳边轻笑着,分明是带着功利性的话,可由她说来却没有一丝半毫的算计。
她忽然便哭了起来,眼泪突然往下掉,接连不断的。
——先生为何对我如此好?
——大概是因为我对你有所图谋吧。
这让夏朝浮很是无措,她着急地去擦拭苏起脸上的泪水,慌张地说:“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我说了什么讨厌的话了?别哭别哭,我同你道歉可好?”
苏起揪住了她的衣襟,埋在了她的怀里低声哭泣着,像是在宣泄些什么。夏朝浮什么都没有再做,也什么都没有再说,她只是抱着苏起,任由苏起靠在自己怀里哭泣。
过去的那些记忆轻而易举就划破了无数的障碍,一点一滴在脑中反复重演。
——那先生想要的东西,可否拿的慢一些?
——先生想要的,苏起都会给。
——好。
大概哭得有些久了,苏起也不知道为什么,到这里后,见到这个人便总是在哭,一直在哭。哭得眼睛都有了些酸痛,苏起从她的怀里离开,夏朝浮轻力抚摸着她的后脑勺,苏起一抬起头,夏朝浮的温柔笑容落入了她的眸中。
先生总是如此,温柔地看着她,看着她看着她。推荐本书
不曾移开过视线。
那些日子,她总在担心,担心着如果有一日先生不再看着她了该怎么办,先生将她丢弃了怎么办?可是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先生从不将她丢弃,先生身边除了她便无他人。
这份特殊,让苏起的不安消散,她以为她们会那样子一直下去,哪怕先生不明她的心意,只要能伴在先生身边即可,这种悄然的心思一直到她被先生送走。
“你在想些什么?”被她瞧着的人忽然这么问着她,苏起从过去的回忆中挣扎着醒来,她瞧着面前的人,笑了起来,“只是在想,若是有一日妾身身上再无先……夫君所想要的东西时,夫君会如何。”
“那你可想到了?”
苏起摇了摇头。
想不到。
她至今都不明白,先生当时对她的有所图谋,到底是谋的什么。
或许只是顺着她,哄着她的假话罢了。
“莫要害怕。”夏朝浮轻笑道,她安抚着苏起,“我虽说不是什么君子,但也因还算是个人。”
苏起抬眼瞧她,问道:“夫君这话可是在同妾身应允着些什么?”
夏朝浮反问道:“你觉得是亦或不是呢?”
苏起没说话了,倒是夏朝浮笑了两下,抬手揉了下苏起的脑袋,道:“莫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精神可好些了?待会让春日给你取两个鸡蛋敷一敷。”
“嗯。”
她说的话,苏起都乖乖应下。
喝了药,夏朝浮便塞给了她一颗蜜饯,苦意被压下了不少,苏起低垂着眼,她问:“姐姐呢?”
昏迷时隐约有听到什么,但太过模糊了,她不太肯定。
遭遇山匪这样的事情本不该出现在她这么一个无关路人身上,这个世界是属于闻年华与夏朝浮的,所有的灾难也因与她们二人相关。
是闻年华改变了这一切。
“得知你无碍,她便回了府中,你莫要担心她。”
心中的其他猜测她并未说出口,只是安抚着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