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他的身边并帮不上太多忙,便用指腹贴在胶布的边缘,轻轻缓缓地摸陆凛的手背,给一点并不清晰的温暖。
陆凛很少被这么宝贝过,心情很好还不敢表现出来,就侧着头悄悄看他。
裴灼瞪他:“不许笑。”
陆凛摇头:“我没有笑。”
裴灼让他靠着自己的肩,两手捧着他输液的左手,又宝贝他又觉得心疼。
“你啊,心思全都挂在学生身上,自己连衣服都不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他说了一半,又开始怪罪自己:“我也真是的,看见你没穿外套还不提醒两声,这两天尽顾着忙活试卷作业那点破事。”
“怎么又数落到你自己身上去了。”陆凛笑的无可奈何:“裴老师,小灾小病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点滴速度很慢,起码还有四五十分钟。
输液大厅人多口杂,前门有儿女扶着老人茫然四顾,旁边有小孩嚎哭不停。
药水味和潮气混在一处,灯光发黄照的人不舒服。
陆凛确实是连着忙碌两个月累着了,他原本在这种环境里没法睡着,而裴灼来的刚刚好。
他一靠在爱人的肩上,就能闻见淡淡的香味。
前调是香橙树叶和蜜柑,像夏天。
中调化作角果藻,像海洋。
临睡着前又嗅一下,就变成了琥珀木。
世界的尘杂混乱都被这香气悉数屏蔽掉,一切脏污喧闹都在此刻与他们无关。
陆凛安心地靠着他睡着了。
裴灼从未看见这男人生病,感觉他像一只兽。
野兽生病时总是选择闷着,好像不声不响的多闷会,所有难受就会自行消失。
其实这样也很男人。
沉默,隐忍,不愿意让其他人感受到这份不适,自己扛着所有的细密感觉。
裴灼也只能佯装没有察觉,悄然帮忙分担一点点。
他先是主动让陆凛靠着自己睡,半晌还是伸出一只胳膊圈住他,像是担心他滑下来。
两个高挑瘦削的男人靠在一起,在医院这种场合里有些显眼。
偶尔有小孩一脸好奇地路过他们,目不转睛地看好久。
也有小夫妇诧异地看过来,然后一个匆匆拉着另一个走开。
裴灼并不想再管这些事情,兀自抱着他生病的爱人,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他的碎发。
他和陆凛都做事稳妥,早就把后路留好。
如果无风无雨,他们便是守在麦田里的两个老师,带一届又一届学生长大,看着学生们长大毕业,看孩子们笑着和他们两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