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头儿自己想逞英雄而已。”贝克曼蓦地发现了船长与鹰眼的某个共同点——至少在关键的事情上,这两个人都不怎么喜欢让其他人来替自己分担。
米霍克当然听出了贝克曼的语气里对于红发毫不掩饰的爱戴,他不认为自己有立场和必要来评价这种事情,于是便只是随口应答道:“难怪他说醒酒汤没有用。”
贝克曼忽然有些好奇自家的船长这几天都和鹰眼说了些什么。鹰眼显然不是个多话的人,而他们的头儿却是个爱热闹的。贝克曼曾直觉米霍克或许有些像遇到香克斯前的自己,可是在几次接触后,他便推翻了这种想法。
这一如独狼和孤鹰的区别,二者都能够在无尽的大地或天空中骄傲、警惕、矫健地生存,但前者在内心终究是渴望群居与伙伴的,一旦遇到适合的狼群,便会心甘情愿地融入其中。而后者则以孤独为荣耀,一旦展翅翱翔于天际,就再不可能收敛起羽翼与谁为伴。鹰的世界里不需要朋友和同类,有食物与敌人就足够了。
贝克曼把自己的思绪和手头的烟一起掐灭了,“大家的状态都不太好,启程要到午后了。我先去安排一点事情。头儿还睡在这,只好麻烦你多关照了。”
“不用客气。”米霍克保持着初见贝克曼时的礼貌。
多年后的香克斯偶尔也会听到有年轻人憧憬而崇拜地提起世界第一大剑豪鹰眼米霍克是多么优雅而强悍,每当此时,四皇之一的红发船长总会发自内心地点头赞同。
在香克斯看来,拔剑砍船不算什么难事,伟大航路上骁勇善战的海贼多如牛毛,可是除了鹰眼外,他想不到还有谁能如他一般,不依靠同伴就可以在这茫茫的碧海蓝天之间悠游半生, 更毋论如此从容考究。
大海给予人的考验远远不止区区武力,想要兼备各种细致的生存技能绝对不像单纯提高战斗能力那么容易,抛却这种种,更为难得的是那样一直形单影只却从不孤独失落的心境。
比起战胜强者,更加困难的是驾驭大海,而米霍克在轻描淡写间已凭一人之力兼顾了二者,所以尽管香克斯每次看到米霍克时,对方不是拔刀相向就是在做饭,但在他的记忆里,这位老友在他所有认识的人中,依然是最优雅的那个。
于是多年前的香克斯躺在华丽的吊床上睁开眼睛时,率先看到的也依旧是不远处优雅地熬着汤蒸着饭的米霍克。还有点宿醉头疼的红发男人大大咧咧从吊床上跃下来,却没提防自己的腰带被吊床上几根十字架形的流苏别住了,猛然的发力令香克斯随着吊床的翻转大头朝下栽在了柔软的海滩上,灌了满口的沙子。
听到声音的米霍克回头便看到了红发的狼狈相,香克斯忽然很庆幸他的朋友一直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否则他肯定要被嘲笑得更加无地自容。
米霍克慢条斯理地打了半壶清水,这才走上前去帮对方将纠缠到一起的腰带和流苏解开,在香克斯终于获得自由后,他又及时递上了清水供对方漱掉了嘴里的泥沙。香克斯大大地吐了口气,讪笑道:“我本来还有点没睡醒,这下可彻底清醒了!”
米霍克未予置评,平静地走回火堆边继续熬自己的汤,香克斯也跟过去坐在了一旁,抱怨道:“你这个吊床,要想睡习惯也是门技术啊。”
米霍克语气平淡地回应道,“至少我从没这么摔过。”
香克斯只好沮丧地把罪魁祸首从米霍克的吊床改判为自己的腰带,支着钝痛的脑袋唉声叹气。
米霍克再次递上热汤堵住了红发的嘴,“醒酒的海蜇汤,希望它会对你有效果。”
香克斯接过汤碗,看着米霍克卸下了烤架,又在火堆上垫起了一方小巧精致的铁板,他有点期待地看着这个有着多个凹形半球的铁板,“你在做什么?”
米霍克一手端起挂着遮风罩的小面盆,一手用筷子搅拌着盆里已经调制好的面糊,“捞到了一点海物,想做章鱼烧。旁边那堆火上是米饭和虾蟹,给你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