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那边事情办妥,利索地收兵打算回大理寺的时候, 他在隔壁青楼的楼下看到了将军府的马车。
整个将军府上下,只有一个在京中的男主子。景牧便让手下自己带人回去, 他独去了隔壁,问那马车上来的是谁。
那老鸨方才看着这位年轻的大人把隔壁那家红红火火的青楼老板都抓走了, 心下害怕,自然知无不言, 恨不得亲手把疏长喻二人的画像画下来献给他。
她方说了两句, 景牧就知道是疏长喻了。他没多跟老鸨废话,便就让她带自己去疏长喻的房间。
老鸨心想,怕不是查封了对面, 又顺手从这儿捉拿一个狎妓的官员吧?
不过本朝青楼是合法的,狎妓自然也是合法的。但老鸨这么想着,却一个字都不敢说——什么叫法?这些戴着官帽的青天老爷就是法。
到了门口, 也没个小厮伺候。这老鸨自是知道的。方才那两位公子进来, 惊鸿一瞥的红玉姑娘就看上了眼, 非央着自己要扮成清倌, 进去伺候那位公子,又求老鸨将门口伺候的人支开。
这种事儿,老鸨哪有不同意的。红玉若是有本事傍上了这位公子, 自是少不了自己的赎身银子。
故而,老鸨利利索索地替她做了。
此时,门口没有小厮,老鸨像是没看见一般,亲手替那位爷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便见里头多出一位公子来,红玉也正千娇百媚地躺在那位她一眼看上的公子膝头。
一时间,旖旎的气氛就顺着们飘了出来。而老鸨也敏感地察觉,身侧这位身上的气场也顿时凉了一个度。
竟隐约颇似那些来青楼捉拿自己寻欢作乐的丈夫的妇人。
这老鸨见着这修罗场似的架势,赶忙转身先行而去。
“景牧?”疏长喻眼前有些花,将不慎“摔倒”在自己膝头的琵琶女扶了起来,接着就见景牧面上没什么神情,一双眼睛深不见底,门神一般站在门口。
景牧嗯了一声,径直关上门走了进来,坐在桌边。
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仍旧那般沉静地盯着他看,看得他后背发毛。
那琵琶女见他动作轻柔温和,似乎有些情意一般,一时间就活络了心思。她站起来,却没回去,将琵琶放在一边,便轻挽红袖,给桌上几人添了酒。
路过疏长喻身后时,一双嫩葱儿似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脊背,在他肩上挑逗似的停留了片刻。
疏长喻被这触摸激得一激灵,皱起眉转过头看向那个琵琶女。
不是清倌吗?为何这般不安分?
不等他出言训斥,便听景牧冷声道:“出去。”
那琵琶女被他这冷肃的声音下了一跳,抬头便见那官老爷面色不虞地瞪着他。
她吓得一怔,便听那官老爷重复道:“出去。”此时声音里已带了浓浓的警告。
那琵琶女一时也火起。我伺候的是他又非是你,那位客官还没说什么,你凭什么赶人?
就在这时,她听到疏长喻冷声说:“没听见吗?”
她这才委屈地行了一礼,转身抱着琵琶出去了。
疏长喻被方才这一遭闹得没了心思——也不知是怎的,他前世今生都分外清心寡欲。许是滔天权势已经满足了他内心中的欲望,故而在其他方面,便淡泊多了。
这女子似有若无地挑逗他,他不仅没生出一点旖旎的心思,反倒第一时间觉得此人这般讨好自己,定是要从自己这儿索取什么。这般想着,他便只觉得厌烦,再未作他想法。
“你也出去吧。”他吩咐那个弹古琴的清倌道。
一时间乐声止歇,清净一片。
随着清净升起的,便就是尴尬了。
方余谦见方才进来的这位年轻官员看起来气度不凡,又听疏长喻喊他“景牧”,便隐约猜测这定当是皇城中的那景姓人家的人,故而不敢胡乱攀谈,但也打算出言缓和一下气氛。推荐本书
“如此这般,倒是清净不少。”他笑道。“在下本就觉得这青楼不该是个坐而论道的地方,不做也不能免俗,附庸风雅。如今丝竹尽歇,反倒自在多了。”
疏长喻盯着景牧深邃莫测的目光,像是在承受什么控诉一般,通身都不舒畅。自己来此,是有正事要做,并非寻欢作乐。方才那女子,也是她自己突然贴上来,撞得他的腰现在都在疼。
故而,他除了喝了几杯杏花酒,什么都没做,这小子瞪着他做什么!
他心中也腾起一股不满,抿嘴不说话。这时听到方余谦解围,便开口要应声。
却不料,景牧又冷冷开口,矛头直指方余谦:“你又是哪个?”问得极没有风度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