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间隙,他还忍不住想——少傅怎么不多骂他几声呢?想必多骂几声,就一点都不会疼了。
可疏长喻此时一言不发, 他便也未开口。
就在他手疼得吸气的第三次时,疏长喻在后头冷不丁地冷声开口道:“邱太医,您入宫几年了?”
太医突然被点了名, 连忙停下手下的动作, 道:“回疏大人, 六年有余了。”
“那时间也不短了。”疏长喻凉凉地说。“那包扎个伤口, 手底下怎么也没个轻重呢。”
太医忙认错道:“我……下官再轻些。”
疏长喻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又冷着脸抿着嘴不出声了。
景牧看着他的模样,实在没忍住, 在心中骂了句脏话。
我/操,少傅也……太可爱了吧。
接着,他便见疏长喻凉如月色的眼睛看向了自己。他连忙垂眼,用睫毛挡住了自己灼灼的目光,嘴里起劲地又嘶嘶抽了两声气。
邱太医:老夫已经很轻了吧殿下?您不要砸我饭碗啊!
——
待邱太医走后,夜已经深了。
疏长喻将他送走后,自己也转身要走。
“少傅!”景牧连忙出声要把他留住。
疏长喻转过身来,看向他。
景牧坐在床沿上,右手被包得厚厚实实的,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他抬头看向疏长喻,道:“少傅,这个时辰已经宵禁了。”
疏长喻顿了顿,道:“无妨。”
景牧锲而不舍:“少傅,我手特别疼,你陪陪我吧。”
这下,疏长喻的脚步无论如何都挪不动了。
片刻后,他微不可闻地轻轻出了口气,转过身来朝景牧那儿走过去,坐在他床边的那把椅子上。
他此刻心里五味杂陈,又是因景牧的手心疼,又因自己方才在景牧面前掉泪而懊恼。他不想在这里多待,他看见景牧的手便觉得揪心的难受。
可景牧那满含着企望的眼神,他又拒绝不了。
他坐下,叹了口气,问道:“很疼吗?”
景牧点了点头,往他那边凑了凑:“对不起,少傅,若不是我扯着你去看那把戏,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让少傅受惊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那只完好的左手蹭过去,轻轻落在疏长喻的膝头:“少傅,方才那剑离你才几寸远,我差点以为……又要失去你了。”
他那个“又”字,说得极其可怜,颤巍巍的。
疏长喻闻言,心口一滞,轻声道:“我命那么硬,你不必担心的。”
景牧闻言笑道:“你没事就好。”
疏长喻的目光却仍落在他那只被包得密密匝匝的手上。半晌,他低声道:“傻子。”
景牧低声笑出了声。
两人便就这么坐着,相对无言了半晌。
“少傅。”片刻后,景牧低声道。“对不起。”
“嗯?”景牧皱起了眉。“你又同我道歉做什么?”
“前世便是因为我,你才被父皇猜疑,被关进了监狱,又断了一条腿。”景牧低声道。“此后也是因为我没保护好你,让你一个人站在风口浪尖上,受万人辱骂,之后被害死了。”
疏长喻静静听他说着。
“这一世,我本来以为自己能保护好你的。”景牧低声说。“可如今,我又害怕了,少傅。我不仅保护不好你,还处处给你添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