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上的女孩的身体投影下的黑暗随台阶一阶阶向下延伸,正到他的身上。
“诶诶?!大家,还有人吗?狛枝学长从楼梯上滚下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救啊!”
听完她的第一句喊叫,他就坦然闭眼,等待期望太久的昏厥到来。
对松田来说手术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其他人的开刀技术也让他稍有学习。
学校为此投入庞大数额的资金和人力进行策划,最后选定仅仅一个合适的人选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消耗过分。
某人洗手消毒时,完全没把自己也算进奢侈消费者之一。
接下来该静候新生者的苏醒了。
五天前他就陪同手术完毕还出于深度麻醉的那个人的床来到监控严密的病房中,当他再次打开笔记本。
夹在当中的信封掉落。
他犹豫了一两个呼吸,捡起来放在下一个空白页。
“日向创……不,神座出流,你该醒来了。”
和预料的差不多,对方的眼珠在眼皮下转动,睫毛颤动的频率也逐渐变大,直到最后,睁开仿佛鲜血凝成的双眸。
之前为了预防受手术人在失去麻醉效果的情况下发生任何包括暴走在内的不良意外,他们为他准备了近乎全封闭的捆绑式病号服。在松田看来也算个天大的笑话,制造了怪物的人都有自以为是的心理,自以为能掌控产物,最后却沦为先死者。
那么他为什么不离开。
脱离了他的才能范围。
以神座出流的苏醒为划分线,只要他愿意,随意进出不说,甚至是完全破坏这地方也易如反掌。
他为了一句话不离开。
谁让他记得这个约定。
避开熟悉的双眼投来陌生目光,松田立刻按下床头电铃,他不能说他的适应力强到不会产生对日向变为神座的不适,也不少有同对方对视的瞬间被完全洞悉的不愉快。
起码要等确认他的精神完全稳定再进行后续的收尾工作。
啧。鬼知道怎么确认他的状态。低头翻阅资料顺便完善几笔,松田自觉放弃与神座的初期沟通。
“你有东西该交给我。”等待专门负责检查的人员来到的寂静,被神座不附加温度地开口问出打破。
排除掉术后日向方面小几率复苏对狛枝凪斗遗存的好感。
“我需要等到能够保证万无一失的时候。”松田头也不抬地干脆拒绝,继续工作的样子漫不经心。
这时,负责照看神座的专门人员带了仪器开门进入,松田便也配合地一起检查。
他终于反应,刚才神座应该是开不了口的,嘴上戴着噤声罩的他……
挽回不了的悲剧大概刚刚拉开了一边的幕角。
待神座能够下床走路又是第二天的事了。
松田在午休前把信放在床头任由神座去处置,等他一觉醒来,床头柜上整齐码放了不高,大约一平方厘米,大小裁边完全一致的碎纸片。不用想都知道是神座的杰作,可能是在他睡着的那段时间,用什么才能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完成后,又接着睡。
原来制造的是才能多到数不清的怪物。
他明白。
他正睁着看不见的双眼,站在顶端,对他自己,松田夜助,他的制造者甚至整个世界不屑一顾。
双手放在仪器上,下意识挡住全部显示为零的数据,松田感到不明的寒意。
『希望组成计划』所孕育分娩的,真的仅仅是『人工希望』吗?
刚刚战刃拎走了照顾狛枝的罪木。
病房里仅剩他一人。
狛枝昏迷大约两天就完全清醒,因为他幸运得没有受重伤。
拿他自己的话说,轻微脑震荡加上右臂骨折也完全是应该的。
为了希望。
幽幽转头,蹬着白床单爬起,单手平衡并不很好,几次都会无意地借助伤痛不止的右手,疼得眼睛也酸涩地想流泪。挣扎半天,把打了石膏的右手挂在脖子上翻身下床。
罪木不在也不算糟糕,之前不论上厕所或洗漱,都有她跟去,有个女孩在场多少是不方便的,便也幸亏战刃把她给带走了。推荐本书
今天刚好碰上半月假,时间已过傍晚七点,学生陆陆续续也都回家去。本科和预备学科里都不怎么有人留校。
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行走,浪费时间似的回了自己的宿舍,窗外渐深的夜色,勾起一部分永远模糊不了的过往,他垂头扶墙前行。
少年的表情不清晰。
犹如天边那轮半月,时有受薄云蒙覆,透露晦暗不明的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