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桉樾便动了。
“好久不见。”谢桉樾像一只幽灵,突然地站在谢凇玙身边,然后出声打招呼,“小鱼子哥哥,你不回头看看我啊?”
谢凇玙闻声扭头,他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但是面色看上去依旧平静,一点点重见故人的情绪都没有。
“哎,认不出来了?不会吧?”谢桉樾咧嘴笑,他旁若无人地洗手,那样子和谢凇玙很像,因为他在学他。等洗完手了,谢桉樾转过身,朝谢凇玙伸手,手心朝上,轻轻摇了摇:“哥哥?不给我一张吗?”
谢凇玙没说话,但是默默从怀里拿出那包手帕纸,拿了一张给他。
谢桉樾笑,他看着谢凇玙就忍不住笑,那样子比听安卿水的“弑父阴谋论”还要愉悦。
终于,谢凇玙说话了,他似乎不太能忍受谢桉樾肆无忌惮的目光:“你别看我了。”
“为什么?”谢桉樾微微侧头,“为什么不让我看你?”
谢凇玙不做声,这时有人从外面进来,是医院的保洁工要涮洗拖把,谢桉樾就不等他开口了,完全自来熟,伸手大咧咧地拉谢凇玙的袖子,扯着他走:“哥哥,你朝里面走一点,别挤我。”
谢凇玙就像是一个大冰块做的人偶,一言不发,但是脚下很滑,一扯就走。
等从洗手间出来了,谢桉樾就停了下来,他用了点劲儿,把谢凇玙的手提起来,提到胸口那么高,像是小时候玩的游戏一样,需要轴起小伙伴的胳膊。不过他没有玩游戏,他看了一会那只手,目光落在谢凇玙的手腕上,那里有一只银色的手表。
谢桉樾笑了下,随即张开五指,任凭谢凇玙的手落下去,再被收回身侧。
“哥哥,这是谁送你的?”谢桉樾看着他笑。
他们确实是十二年没有面对面站着了,因为谢凇玙大学出国之后,就回来过几次,次次都是谢桉樾不在家的时候,而同城偶遇这种奇遇一样的事情也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当然没有机会见。
可是谢桉樾的态度很怪,他反而很自然,像是他们一直亲密。
“没有人送我,我自己买的。”
谢凇玙的声音是好听,像是冰棱相击,很清很透,又混有一些成年男人的那种低压的嗓音,在谢桉樾的耳中即是天籁,让他有些恍惚——他就是听见他的声音才有了两人重逢的实感。
“是吗?”大概顿了有三秒钟,谢桉樾状似无所谓地甩了甩头,先一步往父亲的病房走去,“我还挺喜欢的,改天也送我一块吧。”
“我可以把货品信息发给你……”谢凇玙在他身后跟了过去。
“不行,”这个时候谢桉樾已经走到病房门口了,他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于是那嗓音就没有平时那么多的起伏,更像是深情的情话,一下就揪住了谢凇玙的心——
“不是你的,我不要呢。”
第六章 鸡毛蒜皮
房间里,谢老爷子正和安卿水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说得那么开心,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
谢桉樾推开门,露了个脑袋,两眼眯成一条缝,嘴甜:“咦?这是谁家的老仙人下凡?”
“小樾,来,”老人招呼他,“进来进来。”
谢桉樾就走进去,身后跟着谢凇玙。
老人笑着说:“小樾,正和卿水说你呢。”
“说我啊?你俩又念叨我什么?”
“你这成天忙得,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卿水都生气了。”老爷子就笑,“你看看你。”
“他?他开心死了,”谢桉樾扯了个凳子,往旁边一坐,满不在意地说:“安卿水,他不就盼着我忙来忙去,踢了我给你当亲儿子呢,可不得积极。”推荐本书
“哇,桉樾……”安卿水瞪大眼睛,“你胡说什么,你这心肠歹毒……”
“……心肠歹毒的家伙,”谢桉樾把“心肠歹毒”四个字咬得有平有仄,完全压过了安卿水,“你可是我亲兄弟,我连你要说什么都知道。”
老爷子就笑。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在家里人、熟人面前,谢桉樾就从不主动和谢凇玙说话,看也不看一眼,反而处处都在给他找不痛快,说“亲兄弟”几个字的时候也是一种奇怪的语气,听着人心里不舒服。
安卿水飞快地瞟了一眼谢凇玙,谢凇玙之前坐的座位被谢桉樾占了,只能站在一旁,纵然他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反应,可他再怎么说也是谢老爷子的大儿子,不该和那个新来的刘助理一样站在一旁候着。
安卿水便站起身,对着谢凇玙笑了一下,说:“这医院小卖铺有的吧,我去楼下买点喝的,想喝点甜的东西。凇哥,你也别站着了,坐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