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世界的认知还只是零零散散,伸手一指,糯糯了声:“是湖。”
俞宁茵咧嘴笑开,纠正他:“不是湖,是江。”
小孩子哪儿听得进这么多,他双唇一嘟,坚持着:“湖。”
江景铄在一边失笑,说:“湖就湖吧,连自己的姓都这么嫌弃,干脆就改名叫湖得了。”
江予闻言笑得更欢,于是,就这么得了个“糊糊”的小名。
直到之后,俞宁茵又抱着他搓麻将,结果好几场,她都是胡牌最多的那个。她把这归功于江予无意得来的小名,音同“胡”,就能保佑她。
所以一直到现在,哪怕他都快成年了,这小名也早已因为羞耻,勒令停用了好几年,俞宁茵依旧喜欢在过年搓麻将的时候,拉着他在身边,美其名曰:好歹有个心理作用。
春晚的小品实在有些无聊,江予躺在沙发上看了半天,也没理解出什么笑点来。他正昏昏欲睡,门铃突然响了。俞宁茵喊了他一声,又紧接着听到客厅里有人说了句“我来我来”,他便不动弹了,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瘫着。
门被打开,贺霖声音传来:“俞阿姨新年好啊。”又跟着几句客气的新年道贺。
俞宁茵摸了个牌,抬头看他:“小贺啊,你怎么来了?”
贺霖朝她举了举手里的烟花棒,说:“找江予出去放放烟花。”
“二条。”俞宁茵大声往桌上拍了张牌,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知道嘞。”贺霖应了声,从玄关处望见江予横躺了整张沙发。他踱步过去,在沙发旁蹲**,伸出手指戳了戳江予的脸颊,说:“走了走了,去放烟花。”
江予依旧闭着眼,在迷迷糊糊间黏糊拒绝:“好麻烦,吵死了,不去。”
贺霖又戳他:“就是烟花棒,不吵的,我给你点,去嘛去嘛。”
江予凭着感觉扣住那为非作歹的手,坚持着:“不去。”
贺霖没了声,就在江予以为他放弃了,松开了手的时候,耳畔迎了一串炽热鼻息,贺霖凑在他耳旁低声说:“不去我就抱你去了啊。”
江予睁了眼,缓缓道了声:“靠。”
记忆的细节太过模糊,他都忘了还有这茬。
他扭头看了眼俞宁茵处,一桌人热热闹闹地搓着麻将牌,哗啦的声音盖过了低语,应是没被他们听见。他掐了一下贺霖,投了降:“真服了你了。”推荐本书
贺霖一脸得逞的笑,堂而皇之地圈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往门口走去。经过麻将桌的时候,他也不松手,朝俞宁茵问了句:“俞阿姨,我妈说过两天一起吃饭,你们年初几有空?”
俞宁茵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回到手中的牌上:“待会儿我看看,晚点和你妈发消息。”
贺霖应了一句:“行,那我们先出去了。”
俞宁茵在背后又提醒一回:“放烟花的时候小心安全啊。”
出了楼,江予单手一撑,坐到了无障碍通道旁的栏杆上,散漫地打了个哈欠。他看着贺霖拆着包装,问道:“你以前不是也不怎么放烟花的,怎么今天这么有闲情逸致了。”
贺霖看他一眼,嘴角噙上了笑,说:“那又不一样,这可是和男朋友一起放的。”
以前没喜欢上的时候,江予都不怎么注意过,或是不曾放上心头,如今却总是被对方这一声声男朋友砸得头晕目眩。
他抿唇别开了眼,贺霖拿出打火机,点了根烟花棒,递到他面前。等他接过了,贺霖也照葫芦画瓢,坐上了栏杆,也给自己点了根。
贺霖捏着自己的那根,凑到江予边上,与他的几乎相抵。
火花交错四溅着,贺霖说:“新年快乐啊,许个新年愿望吧。”
言毕,他自顾自地,率先闭了眼。
江予凝视着他的侧脸,心道,这走马灯里许新年愿望,怕是也没什么用。
哪怕是现实,也未必就会有用。
当时,江予没多犹豫,姑且许了三个新年愿望。
一愿,所有人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二愿,与贺霖一同考上心仪大学,并且,大学的四年生活能够顺顺利利。
三愿,能与贺霖,一直保持当下的关系。
如今看来,真是去他的新年愿望,没有一项算是完全实现了的。
贺霖默默许完愿,睁开眼,见江予正痴痴看着自己,也不像是许愿了的样子,便问他:“怎么这么盯着我看,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江予一笑,说:“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