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也跟着红了眼睛。
在林川柏打开车门下车再关上的前一秒,他听到沈定秋嘶哑着喊了一声:“坤柏!”
声音明明不大,却恍若落在耳边。
林川柏小时候叫林坤柏,后来他爸找人给他算命,说名字里“坤”字不好,土泄木,便改成了“川”,水来生木。名字是要多叫才会有用,家人朋友都改了称呼,唯独一个人,把他的曾用名变成了专有。
昨天林川柏给李正国发短信要吃鱼,李正国今天提前下班去市场买菜,到门口时先敲了几下,没反应,才对着林川柏发的那一串数字输进去。
刚进屋,便听到哭声。
客厅拉着窗帘,昏暗的,林川柏抱着抱枕趴在沙发上,嚎陶大哭。
像是小孩子的那种哭法,扯着嗓子,抽着气,用尽全身力气。
李正国站在那里拎着袋子半天不敢动,心脏像被人用没开刃的刀一下一下割。
不知哭了多久,林川柏终于坐起来,变成小声的抽泣,李正国把东西放到地上,去洗手间用热水泡了帕子,拧干,过去帮林川柏擦脸。
他的脸上全是眼泪和鼻涕,糊在一起,眼睛都睁不开,靠在李正国怀里,哭的太久已经没有眼泪,肩膀却一直在抽动,偶尔哼两声。
李正国帮他擦了两次,喂了半杯水,然后进厨房开始做饭。
厨房里灯火通明,蒸锅里烧着水,水池里泡着樱桃,洗得干干净净地菜整齐摆在案台边,外面仍旧昏暗,像被割裂成两个世界。
在李正国从葱、姜、蒜、西红柿、洋葱切到柿子椒时,林川柏默默地摸过来,坐在中岛旁,脸趴到台面上。
倒是没哭了。
李正国把红的黄的柿子椒切成整齐的丝,林川柏开始闷声闷气地说话。
“我今天见到他了,我以为我会很激动,高兴,或者幸灾乐祸,但其实,我只是很难过。”
“他哭了我也想哭,胸口很痛,有那么一秒我想要不要原谅他,重新在一起,可下一秒想到他爸他妈他那一大堆亲戚,他们家那个阴森森的老宅,就觉得好累,还是,算了。”
“我什么都不想折腾,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待着。”
林川柏没有继续说下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受,刚刚他哭,一半因为沈定秋,另一半,是流给曾经那个勇敢的天不怕地不怕仿佛永远不会退缩的自己。
李正国做菜的手艺很好,不仅好吃,还很好看,所有东西切得整整齐齐,一碟一碟摆得清清爽爽,边做边收拾,做完厨房基本不乱。
林川柏脑袋空空的,趴在那里看李正国做饭。
李正国蓦地走近,盯着林川柏,林川柏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虚地问:“怎么了?”推荐本书
李正国的食指指节轻轻点在林川柏的眼睑上说:“这里,肿了。”
林川柏一下回想起自己刚刚哭成那个傻缺样。
李正国提前把泡开的茶叶放了冷藏,现在捞出来用棉布包上正好给林川柏冷敷,林川柏闭着眼,闻到茶叶味还有李正国手指上残留的樱桃香气,在大脑反应过来前嘴巴已经先问出口:“你为什么回来了?”
李正国连眼神都没有动,继续用茶包轻压他的眼睑。
“我原来是想一定要出人头地才回来的,后来再想太遥远了,万一你跟别人跑了我哪儿找地方哭去……哎别睁眼当心进眼睛疼……还是回来一边守着你一边努力出人头地吧。”
林川柏张开嘴,想说什么,又缄了口。
李正国用他一贯平静的语调,继续道:“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接受不了谁,但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能不能让我陪在你身边,我没有很多钱,但刚好我有很多很多时间,很多很多耐心……偶尔,我是说可能偶尔,我也会有一点难过,有一点累,那个时候,能不能请你稍微拉一拉我,让我不要放弃。”
林川柏一下睁开眼,李正国连忙把茶包移开,互相望着,却忘了刚刚想要说什么。
这时烤箱定时到了,李正国戴上手套取出来夹了一根芦笋喂给他吃,问:“老吗?”
林川柏定定看着李正国,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除了一片坦然再无他物,片刻后,他张嘴咬了一口,说:“刚好。”
另一边,林锦跟陆重正在研究地图。
市政府准备搬到新区,正式通知还没出,但林锦已经早通过沈定秋知道,他准备把公司也搬过去,响应政府号召,也节约费用。
“这两块地都比较适合建办公楼,但应该大概率还是A3地块,那里基本是净地,不用做什么征拆,洪楼地块虽然位置好,面积也大,但上边有个保温厂是军产,硬骨头,还是让更有本事的人去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