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乘客们的身体在高空中四分五裂,又掉进海里,连具整尸都很难找到。
家属认领那天, 做为“叔叔”的王瞎子、以及纪修远和纪修安都去了。
棠璃的尸体没有被找到, 只在放遗言的盒子里,找到了棠璃的身份证。
小骗子……就连一纸遗言也未曾留下。
有亲属关系的王瞎子把身份证拿走了, 纪修远和纪修安空手而来、空手而归。
兄弟俩因为棠璃的事情, 之前已经大吵过几次。
或者说,是纪修安单方面跟纪修远吵闹, 而纪修远可能是真的觉得理亏,一改往常的霸道暴躁风格,竟是从头到尾默默忍受了下来。
这个时候兄弟俩都变得比较隐忍克制,出了认领处就各奔东西, 谁也没有和谁说一句多余的话,谁也没有多看谁一眼,竟如同陌生人一样。
纪修远上车之后,挺直的腰背顿时垮下来。
他眼圈发红,高大的身体慢慢前倾, 将双手插进头发里,深深的、满含疲惫痛苦地叹出一口气。
他也不想这样。
如果他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怎么都不会买那张该死的机票,把小骗子送上飞机。
姓棠的小骗子,甚至还没有满十九周岁。
就尸骨无存、永沉汪洋。
可是发生过的事情,纵然再怎么难过追悔也没有用,只因无从更改。
纪修远五年前就明白这一点。
所以他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遵循往常的生活习惯,回到家后进食、洗澡,上床睡觉。
如同往常般孤零零一个人,躺在卧室那张大到夸张的床上,却怎么样都无法入睡。
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小骗子仿若就在枕畔,朝他笑的满脸饕足,开口说:“喂,就这么喜欢我吗?”
又看见小骗子站在浴室里,愣愣的望着他,语调艰涩:“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喜欢过我?”
然后是小骗子微凉纤细的手指,划过自己的脖颈,替自己戴上项链,平静的在自己耳畔说:“好,我们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无边无际的寂静黑暗之中,纪修远在床上睁开发红的双眼,骤然心痛如刀绞。
他失眠了。
家里没有安眠药,不过有酒。
纪修远从来是个节制的人,除去在外场面上的应酬,在家里基本上不喝酒。
但他的父亲之前有收藏酒的爱好,家里有一个专门的酒窖,收藏了整整一窖美酒。
于是纪修远趿鞋下床,走出卧房,朝地下酒窖所在的方向走去。
推开酒窖的门,再摁亮里面的灯,整个空间就变得十分亮堂。
因为管家孙伯经常下来打扫,酒窖虽然不算太大,倒是挺干净的,四壁都竖着结实的木橱柜,橱柜里摆满了各个国家产地、各种年份的名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