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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这一整天都充满了尴尬。安倍没法像平时那样上课睡觉了,因为芦屋只有在他身边时才会举止怪异。当不得不给安倍递资料时,他又开始发抖;需要两人一组参加课堂活动时他完全避开安倍,甚至当捡起一块掉下桌子又砸到安倍的脚的橡皮时,他直接哭了。和别的同学相处时芦屋兴高采烈、笑容满面,但他甚至都不看安倍金色的眼睛一眼。这可不是个好迹象。
安倍担心可能是弥彦的诅咒让芦屋对他有这样的表现。他试着想象要怎样让狐妖解开诅咒,想得头疼欲裂。啧。
午饭时间,安倍把头抵在自己的硬木桌子上,思考让他疲惫不堪,睡不着觉也让他十分恼火。他的叹息声越来越长,心情也越来越差。
“安、安倍先生!”芦屋的尖叫吓了他一跳。他立刻坐直了身子,看到他的奉公人在他桌旁向他深深鞠躬,毛球顶在头上,边望着他边摆动尾巴。安倍正想开口,芦屋的下一声尖叫打断了他。
“我、我带了你、你最喜欢的,鳕、鳕鱼子饭团和、和茶!”
黑发男孩伸出手递上这些食物,仍旧没有抬头,也没有看他的老板一眼。还是不给安倍说话的机会,安倍一拿过午饭,芦屋就立刻离开了教室。安倍只能看着男孩带着一脸不安离开。至少每天给他带午餐的任务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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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跟他正常说话,花绘。”禅子轻声说。她站在坐在她教室里的芦屋面前。
“但是禅子,要是我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怎么办?”黑发男孩焦虑地说,“我不想再失去毛茸茸了!”
禅子翻了个白眼。“我相信安倍不会解雇你的。如果他想除掉你,你早就死了。”
“你就不能再敏感点吗?我担心的是这个。”芦屋抗议道,用双手抱住腿上的毛球。
“我不想再让这种事发生了。”芦屋的声音变低了,“我看不见妖怪的时候觉得好孤独。我不希望安倍先生不再认可我。”
“别担心,这不会发生的。”禅子同情地说,用一只手摸了摸芦屋的头。“而且,就算安倍解雇你,你还是能看到毛茸茸的。”
“而且。”芦屋抬头看着女孩,“我不想被解雇!”
一阵脚步声传来。很快,安倍出现在他们面前。在他们自己教室的那场尴尬之后他就一直跟着芦屋。
“芦屋,走。”安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他转身站在门口,召唤了物怪庵。
“花绘,跟他走。你还有工作要做,别忘了。”禅子说服道。
芦屋慢慢站起身,颤抖着跟上了他的老板。
“进去,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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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怪庵里,芦屋坐在最远的角落,膝盖抱在胸前,头垂在两膝之间。一开始是几声呜咽,随后芦屋开始大哭起来。
“求—求你不要解雇我、安倍—先、先生…”芦屋抬头看着他的老板,眼里蓄满了泪水。
“呃,我为什么要解雇你?”安倍问道,显然有些担心。
安倍能听见芦屋的抽泣声。他的话含混不清,因为他用胳膊捂住了嘴。他看起来确实像个被宠坏了的五岁小屁孩在生闷气。
“喂,讲清楚。我没足够的耐心忍受你。”
芦屋把头埋得更低了。他哭得更厉害了。安倍叹了口气,跪在他哭泣的奉公人面前。
“芦屋。告诉我。”他尝试着说,这次声音柔和多了。
“我面对妖怪还不够强大。”芦屋低声说,“我以为你会解雇我。”他又抽噎了几声,竭力忍住眼泪。“我是说,我受不了弥彦的诅咒。我晕过去了。”
所以就是这样。一方面,安倍松了一口气,芦屋的奇怪举动只是因为感到不安而已。另一方面,安倍为芦屋如此愚蠢感到怒火中烧。
“我不会因为你看不见就解雇你的。你以为我会这么做就因为弥彦有点失控吗?”安倍难以置信地说。
“但是…但是…如果有个强大的邪恶妖怪诅咒了我,我承受不住,怎么办。”芦屋又哭了起来,“我就对你没用了。”
“反正,你关心的只有妖怪。你自己说的。我痛苦也好死也好你都不在乎。”
安倍叹了口气,把手放在芦屋的头上。他确实那样说过,但现在那些话已经毫无意义。他确实仍然重视妖怪远远超过对人类,但芦屋是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