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很难入睡,总被不真实的触感包裹着,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客厅漆黑一片,拐角的客房也早已熄了灯。方栖宁光着脚走出来,借着小区路灯的橘光往厨房走,拉开冰箱,制冷剂缓慢流动,门轴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已经到了正常人入睡的点,可小猫并没有。它和方栖宁一样,用软乎乎的肉垫行走,悄无声息地偎到房里另一个活物的脚边。
方栖宁被绒毛柔软的触感蹭了一下,勾得心痒痒,俯身一捞,抱着小猫回了房间。
小猫甫一进主卧,爬上爬下,好一会不得闲。方栖宁坐在床边看它独自闹得开心,玩累了之后颇为机敏地倒在枕头里,舔舔爪子,在比猫窝更舒服的地方睡着了。
方栖宁掀开被子,两只手掌大的小猫占不了多少空地,他照常躺下,一人一猫靠在一起,闭目直到天亮。
陆岸的行李箱里装着他惯用的本子,一闲下来就窝在房间里琢磨剧本,和方栖宁正面对上的机会不多不少,恰好在方栖宁能够平缓面对的区间里。
待在家里清闲度日,方栖宁足足旷工三天,比起和人相处,让他和猫在一起反而更轻松。转眼一周过去一半,他正想着要不要去风眼看一趟,就有人给他发来了消息。
找他的是风眼的一个调酒师,年龄不大,人鬼精鬼精的,一听就是在盥洗间给他发的语音。男生问他,方哥,你有没有空过来一趟啊。
方栖宁说:“来,乔儿今天在不在?”
“没,谢哥好几天没来了,”语音停顿了两秒,“方哥,就之前来过两次那个总好穿牛仔裤的,一看就是老实人的,他是不是跟你认识啊?”
方栖宁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和方栖宁打过招呼的熟客都勉强能算是认识,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指向性也不大明确。
对方恐怕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又补充了一句:“哎,就是来两回都是和一个高个寸头一起的,去108号房的。”
108号房就是他们固定进行洗牌的包厢。
方栖宁心下了然:“认识,怎么了?”
小调酒师掂量着语气,简略地和他说道:“他连着来了三天了,昨天给人灌多了,差点咽了点儿加料的东西……方哥,你要不来劝劝他,我看他也不像爱混吧的人,万一在咱们这儿出了事,也不好解决哈。”
“你先看着,我等下就到。”方栖宁说。
被人掐着耳朵的兔子也长了胆子,敢孤身一人深入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穴了。
方栖宁对着镜子扣好最贴近喉结的一粒扣子,坐在悬关穿鞋。客房离大门很近,陆岸不可避免地听见响动声,外面天已经黑了,他问方栖宁:“小宁,你要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