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什么?”方栖宁啼笑皆非,说,“时间掰碎再压缩,我看你脸上得再挂两个黑眼圈。”
谢乔恰好这时候回来了,方栖宁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黑白分明的眼珠放得柔和:“我这儿不缺服务生,等乔儿的画廊筹备好了,你去帮他的忙就行了。”
角落里驻唱的女生撩了撩鬓发,线圈滋滋冒着电流,嗓音比许多线上歌手更具磁性。谢乔听得出神,拉着萧栩往歌声的方向走,不忘回头丢给方栖宁一个暧昧不明的眼神。
方栖宁还没来及辨别眼神的含义,意义本人就站到了他面前。
“你怎么回来了?”他忽然怯住了,闷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像是在赶人走的话。
陆岸笑言:“Ryan不是三岁小孩,自己打车回酒店就可以。”
略微刺目的灯光透过人群照在方栖宁脸上,他抬起手遮了遮眼前的光,忽然发觉他们俩正站在座位之外,吸引了周围一部分好事的眼光。
方栖宁很不喜欢这种目光,侧过脸对他说:“跟我来这边。”
风眼里遍布着酒水的气息,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桌椅,方栖宁带着陆岸在他的小隔间坐了下来。他习惯性拉上纱帘,挨着椅子才反应过来,和他一同挤在狭小空间里的人不是谢乔,而是陆岸。
方栖宁先发制人:“Ryan今晚聊了很多,但刻意避开了一个问题。他只说自己从新西兰辞职回国,却一个字也没有提他的工作……为什么?”
他直勾勾地盯着陆岸,相较之前,胆量大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陆岸身量修长,又穿了一件长风衣,更显身材的优势。他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方栖宁,他和萧栩并无别的关系,把Ryan找来帮忙也纯粹是为了方栖宁。
萧栩这一环是他最初忽视掉的,见到方栖宁对萧栩格外上心,他才又重新查了一遍。陆岸得知原委后不禁默然,三年前警方的查验结果一出,几乎所有媒体都将矛头指向已经身死的退隐影星,唯有南城晨报的一个小小记者坚持为她说话。
如果说这就是方栖宁的原因,那也无可厚非。
陆岸眼睛含笑看他,半天不出声。方栖宁给他盯得直发毛,没什么力道地一拍桌子,嚷嚷着喊他的名字:“陆岸!”
“在呢。”他这回倒是痛快应下了。
方栖宁隐约感觉自己在瞎扑腾:“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光是看着方栖宁故作冷厉的神色就足够让他觉得有趣非常了,陆岸甚至没笑,端着一张俊朗的脸正色道:“Ryan是我父亲旧友的儿子,十年前移民,最近假期充沛,被我拉回国办点小事,至于他的职业——
小宁,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他一下捅破那张窗户纸,方栖宁略微有些无所适从,沉默了一瞬,索性破罐子破摔:“对,但是我可以自己去找医生……”
陆岸摩挲着指节,说:“你没必要把我们分得这么开,我也不会仗着做了一点小事就要求你做什么,不是吗?”
他耐着性子,巍然不动,好几秒后,方栖宁让步了。
“谢谢。”
他试过主动和陆岸分开,中间的几年已经让他尝够了其中滋味。今天陆岸却和他说,你不必把我们分得这么开。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方栖宁脑袋再乱,也能抽丝剥茧找到错漏之处。谢乔笃定的答复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安慰,或许正如他所说,陆岸还没有察觉到方栖宁心里一直没有消失殆尽的病症,但陆岸必定是知道了掩藏在时光里更多的秘密。
再心善的人也不会花心思去救治仅有几面之缘的人,方栖宁愿意拉萧栩一把,为的是因果循环四个字。
那陆岸呢,他又是为了什么。推荐本书
方栖宁心乱如麻,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一张脸从耳根处开始泛红。
桌上的手机嗡鸣了一声,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上次的乌龙,相视一眼又迅速别开。方栖宁确认是自己的手机才够了过来,看见那一串毫无规律可言的号码时,费了好大的劲才抑制住不去瞄陆岸的神情。
那是一种近似于小孩儿在父母面前撒谎的惶恐不安,他很怕陆岸从别处得知自己不曾多提的家庭,更令他恐惧的是陆岸多半已经知道了。
一个白手起家的商人父亲,一个年少成名的影星母亲,子承父业的哥哥,以及吃喝玩乐的方栖宁。哥哥从小被狗仔追得不得安宁,父母吸取了教训,在母亲怀他时就搬去了国外的不知名小岛,安安稳稳诞育下第二个小孩,将方栖宁保护得极好,除了极少数可信的亲友,甚至无人知晓方家添了个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