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在同样的时间走出房间,差不多一起走到了门口,两人却在还剩下一点距离时,不约而同地停住。
难受的沉默充斥在他们之间数十厘米。两人同时进退不能。
“……我先下去了。”
环先迈出一步,两脚伸进运动鞋里,一边走一边踩上了鞋跟,一手拉开了大门。
冷风倒灌进来,壮五明显地垂下了双眼。一手掐在另一手的手腕上:早已有几道红痕,刺眼而新鲜地在那里了。
短暂的休息时间里,壮五往后台的方向走。
年尾已经很近了。这是IDOLiSH7的圣诞前夜特别live,在横滨的大剧场。今夜过去,马上就是Black or White的彩排,年末4小时特别综艺,正月里同前辈们一起摄录的合辑节目。行程表以十五分钟为单位排满,而这对他们而言,多少是件好事。人在忙碌的时候,最方便假装健忘。
壮五一个人穿过黑黢黢的走廊,推开了乐屋的门。
乐屋的白光永远亮亮堂堂,化妆镜前还有更多的射灯。隔音并不好,舞台上的鼓点遥远而明晰地传来。房间一角的监控器里,分割成四份的画面,正从不同角度实时地反映着live舞台上的情况。那是为了让暂时回乐屋喘口气的人也能同步了解台上的进度,在适当的时候重新回到台边待机。
他不能在这里呆太久,最多三首曲子的时间而已。
壮五陷进化妆椅里,深深地呼出长气。
同伴们都觉得他想得太多,而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脑中多么容易现出一片煞白。近日尤其是。向过去看,不知怎地,老是回忆起环和自己一起慌慌张张地往工作地点奔跑的样子。那是不带任何思考的画面,只有两个人一前一后,拼命地跑。
而向未来,眼前只有纯然的空白。
怎么办呢?
一周多的时间过去了,不管工作中还是在宿舍,是坐是立,都仿佛有那一晚的环的目光射过来,洇着泪,却不容置疑地坚定,火辣辣地灼在他的心上。
环在RC上问纺该如何解散MEZZO”,已经是第二次了。所有人都慌了。壮五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经纪人忍不住打电话过来,强忍着让声音听起来不含哽咽,可最后还是掩饰不住地哭起来了。壮五先生,那天录完节目,赞助商的人来找你了,对吗?他们给你提了条件吗?是对你还是对环先生?告诉我,好吗,我该怎么帮助你们?如果有哪里冒犯了对方,就算要社长和我一起去登门道歉,就算需要赔偿……请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经纪人,不是你的错,对不起。
如果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会再隐瞒,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可是我又怎么可能开口,说出环君的……根本不该产生的心意?
不,不是他的错。不是环君的错。
果然是我,是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这里。
而事已至此,我到底还能做点什么?
乐屋仍旧白白亮亮的,十几平方的空间里,除了散乱的衣服和化妆用具,就只有一个壮五,瑟缩在一只独脚的座椅。就算房间不大,他也显得脆弱而渺小,孤独而卑微。
这一片喧噪的空白里,仿佛哪里有嗡嗡的声音响着。
壮五怔了怔,跟着又听到哪里叮咚叮咚唱起上个月刚刚发布的国王布丁的主题旋律。
再一望,是环的包放在沙发上。
铃声一直执拗地响着,那股坚持长过了壮五的犹豫。
壮五终于走过去,把环的手机掏出来。没有加锁的屏幕上面,显示着一长串未保存也未显示来电地址的号码。
他试探性地接起。
“您好?”
“哥哥?!是你吗,环哥哥!?”
少女激越的声音让壮五一下子站直了身子。
“是理妹妹吗?对不起,我擅自接了环君的电话,我是逢坂……逢坂壮五。”
“啊,是……逢坂壮五、先生。我是理。”
少女少许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声音也稍稍平缓了些。
“我现在在乐屋,环君在舞台那边。请你不要挂,我拿着手机去找他。”推荐本书
“谢谢、谢谢您……我现在在国外,瞒着九条先生跑了出来,恐怕只有很短的时间……”
“我明白。我一定帮你找到他。”
壮五推开了乐屋的门,保持着手机在耳边通话,朝舞台的方向走。
走廊逐渐昏暗,而音乐越来越响。灯终于尽了,因为舞台就在眼前了;曲目刚刚切换;壮五走到离演员入口足够近的地方,刚好看到环小跑着上了台阶,聚光灯跟着他走。他向观众的方向大幅度挥手,一个檞寄生的花环顶在他头上;脚下是一双只有在圣诞才不显得突兀的枣红色靴子,小腿线条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