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介挠了挠头,笑得很歉疚。
“我也不知道我能替你做什么……只能相信你们,已经做出你们认为的最好的选择了吧。”
环依旧默默地坐着,双手放在桌子下面。
“……我不知道好不好。”他低着头,“大概他……他觉得这样最好吧。”
龙之介温和地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然而环终究什么都没说。
“想聊天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找我。”
龙之介倾身过来,手臂伸过桌子,拍了拍环的肩膀。
“环君?早上好。”
壮五转过头来,见到是环,便打了个招呼。他身边是冒出白雾的滚烫的蒸汽熨斗,熨衣板在面前支起来,如驭浪的轻薄的帆船。
环开门看到他,第一反应是转头退回去。可是壮五已经开口,他便只能走了出来。
“三月煎的薄饼还有一些,你去厨房看看。”
“哦。”
环草草地应了一声。又加了一句:
“早上好。”
若是往常,早上记得周到寒暄,往往就能得到夸奖。
可是壮五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对他笑了笑,头低了回去。他把熨斗贴上洋装表面,不像是要继续听环说话的样子了。
少一句话而已,竟好像少了什么有形有质的东西。
环在原地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才走进厨房。
他故意在一模一样的碗盘中挑挑拣拣,磨磨蹭蹭地洗手,希望再出去的时候,壮五已经不在客厅。可他张望过去,却看见壮五专注地低着头,又从右手边叠得整齐的衣服堆顶上拿过一件,铺展在熨衣板上。
环便咬着叉子,慢腾腾地出来了。
他路过壮五身后,走到餐桌边上,拉开椅子坐下。他打开冰箱拿果酱,拉开百叶窗。窗外有鸟啁啾一唱。
壮五始终倾着身子,向着面前的衣服,看也不去看他。
环便也不出声。浅金色的阳光从身后斜射进来,织出细细密密的金线。视野里铺展着蓝白格子的干净桌布。
环一口一口地啃着薄饼。壮五的轮廓始终在他眼眶边缘,不管他看不看,都占据着一席难以抹去的位置。嘴里明明是三月的出色手艺,却嚼到了烂也嚼不出味道。
花了不知多久时间,才终于能像今天这样平平静静地对话。
冬天最冷的那几日,壮五一度对他开口说,如果他不愿意看见他,他可以搬出宿舍,另找一处房子。环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上想——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冲上去,抓住了壮五的领子;大和和Nagi正在死命把他拉开。
你要干什么?大和可怕的眼神让环倒退了一步。你们现在这个样子,让谁都不好受,他说要搬出去也是为了你好,你还想对他怎么样?
No,no,Yamato,Tamaki,不要这样。Nagi茫然地站在中间,无助地垂着肩膀。越是在这样的时候,我们越不能吵架。勇者们必须要团结,才可以对付恶龙。不是这样吗?
三月轻轻拍着壮五的背,壮五垂着头,手紧扣在肘上。一织把陆护在身后,让人看不见陆眼神中那一片悲愁。
壮五没有再提要搬出宿舍了。可是那之后大半个月,他们的早餐时间都浸入了可怕的难堪。环把“我吃饱了”说得异常大声,猛然站起来时,椅脚同地板划出刺耳的尖响。平素一定会在这个时候提醒他“注意容仪”的声音,已经彻底沉默。环一路撞着家具出门,一织跟在他后面小跑。走出很远,还听得到环蹬蹬蹬下楼的脚步,一织跟在后面烦躁地喊着“四叶同学,路上有冰,小心不要滑倒——”
那之后又下了几场大雪,整个东京的地面冻得异常坚硬。
寒潮让他们格外关心陆的身体,可是初春到来前,还是出了一场感冒。过度关切的护理马上排满了同伴们的私人时间表。也托这件事的福,壮五和环之间终于有了些对话——哪怕只是“请帮我拿毛巾来”“给”这般简单无聊。
他们偶尔会一起在房间,视线相互躲避。陆躲在被子里装睡,可是长久没人说话,他只好耐不住地悄悄睁开一只眼睛。
后来他一天天痊愈,没有闹出更多的并发症;天气也一天天回温,虽然还称不上暖和,但到底不再冻得人心口发疼。
到了现在,没有工作的早晨,壮五在客厅熨着广告方交给他的一大堆洋服,环吃着稍晚的早餐。空气安谧,给人伤疤已然愈合的错觉。
“环君,——”推荐本书
壮五出声了,环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