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白捏着鼻子喝下去,半晌说:“你还回来干什么?”
琪翔说:“不是我想来,不是我想走,也不是我要回来的。”
琪翔收拾药碗离开,沈之白叹了口气,说:“帮我把笛子拿过来。”
琪翔依他的眼神示意,从壁柜上取下了光滑流光的玉笛,顺手拭去浮尘。
沈之白接过笛子,轻轻地吹了几个音,他气虚,吹不成调。琪翔转身走了,关上门,却关不住追出来心曲。
十来天功夫,侯爷身体,不再发烧,也不会轻易晕厥,甚至天晴的时候,还下地活动,坐在窗前欣赏院中渐渐变成金色的银杏。
琪翔送来几色精致悦目的茶点,他情不自禁搭上他的手,他像被蝎子蜇了一样急忙甩开。
“我不能?”沈之白难以相信,他一向发乎情止乎礼,谁知到现在,轻轻碰一下他竟然反应还这么大。
琪翔脸上变了几道颜色,回想那场噩梦,前前后后,侯爷的彬彬有礼,不过全是做做样子罢了。他终于换上一副识趣的、含羞的微笑:“奴才失态了。”他主动回到沈之白面前,屈膝跪下,微微仰起脸,好让主人看到最曼妙的自己。
“侯爷想怎么玩?前面后面,上面下面?”琪翔满脸堆笑地问,“侯爷大病未愈,不宜操劳,不如您躺着别动,奴才来伺候。”
琪翔缓缓地抽去腰带,分开衣襟,褪下一层,又一层。
“琪翔。”沈之白眉头皱成了“川”字,明显有制止的口气。
“鹰哥!你把衣服穿上!”
琪翔没有住手,依然笑得一脸谄媚:“侯爷不就想这个吗?”
“你混账!”沈之白一拳敲在桌上,碗碟齐齐跳起,茶杯跌落,茶水倾了一地。
他想静静握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身旁,至多将他拉到胸口,一起等着时间过去……仅此而已。那一次是他不对,他的确喝多了,他从来不想,事情变成这样。
“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只要侯爷高兴,什么样我都喜欢。”
“我不愿意,看着你自轻自贱。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让你厌恶。无论我多后悔,多真诚地想要弥补,恐怕你也永远不会原谅我。”沈之白说,“你放心,今后,不会再有任何冒犯之举。”
琪翔的谄笑化作了狠毒的冷笑。记忆中,那惊鸿一瞥的耀眼笑容,不会再属于他。从来就不属于他。推荐本书
☆、刺侯
沈之白病愈复出,接连几件事情处置失当,临近的冬狩,他被排除在陪驾名单之外。
冬狩启程之后,首辅大学士郭阁老监国。朝事萧疏,闲处光阴易过,沈之白在家读书,陪公主下棋作画而已。
琪翔日日侍奉侯爷汤药,三公主暗中观察很久,主仆二人十分规矩,那些风言风语,只怕不实,渐渐把心放回到肚子里。或许诚如沈太夫人所言,琪翔只是个一直服侍侯爷的贴身仆人罢了。
冬月十日。几乎没有人想起,这一天,是西宛人悼念先祖的祭魂日。
午睡将醒,琪翔进来,关了两次门,倒参汤的时候,声音比平时多了几许起伏。沈之白说:“不忙,今日太冷了,暖暖手再服侍不迟。”
琪翔没有理会,数出丸药,试了试参汤的冷热,端到侯爷面前。
沈之白靠在床头,看着他的模样:“有事?”
琪翔心中吃惊,表情纹丝不动,缓缓摇了摇头。
总是这样,他即便有事,也不会开口同他讲。他讲过一次,但那是不可轻易许诺的事,他一直在暗中操作,他想过要找个机会告诉他。
可是他不屑以此为名,让琪翔屈从就范。他看得很明白了,他一刻也不愿意在他身边多待,只是自己一日不看见他,就会犯那蠢病。
他不能拘着他一辈子。他放走他一次,接受不了的是他自己。等到什么时候,自己的疯病好了,他不会拘着他一辈子。
沈之白将药丸送进口中,皱着眉头,用参汤送服。琪翔收了碗,突然扑上来,抱住了他。
沈之白几乎立即侧身推他,一个眨眼,寒意已渗入心口。
沈之白忍不住苦笑:“如果不为了杀我,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愿意,离我这么近?”
琪翔低吼,固执地将匕首刺得更深,他给了他最冷硬的一刀。他给了他最温柔的轻抚。
沈之白低哑的声音,如胸口的血一样,静静洇开:“承运二十一年上元灯节,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只愿用尽一切,换得一次,手指轻轻滑过,你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