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寒冬腊月,今日的白峰山亦空无一人,少有习剑弟子愿意放着别的练剑峰正儿八经的索桥不走,踏着铁锁链来这练剑。
衣袍扑簌间,年轻男人轻盈落在雪地之上,卷起雪尘阵阵;漫天大雪落于其如墨发间,面如冠玉,目若郎星,仿是谪仙下凡。
守剑阁外空无一人,沉静在大雪的沉寂里。
只是庭院中央有稀碎脚印,那脚印看似凌乱实际脚下颇有章法,想来是不久前才有人在此练剑……
白初敛勾起唇角,心中发冷,不免冷笑一声。
却不入守剑阁,一撩衣袍下摆,转身往守剑阁旁边的听雨居走去……只是刚走到门外,就听见里头传来少女稀碎的哭声,再一聆听,似乎又有少年在低语轻哄。
“师兄,我好疼……”
“不疼,很快——师妹再忍忍。”
夹着雪花的寒风将屋内低语吹得不甚真切。
白初敛却身心俱寒,僵立于院外,双眼发红只看着屋内烛光摇曳,那逐渐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竖着发的少年人抬手,守执针管,片刻,那手的阴影又消失在似披散着发,娇羞颔首另一身影的胸前。
屋内少女一声娇吟。
屋外的人,紧紧握住手中剑柄,似溺水之人唯依的浮沉浮木。
那叹息的声音,轻声哄劝声稀碎入耳,白初敛深呼吸一口气,通红的双眼如困兽之斗,纤细身躯在暴风之中独立而萧瑟。
他止不住颤抖起来,心头亦是一片茫然,他不知自己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转身离开,还是……
“啪——”
积雪压断一枝院内松枝,雪落院内,发出一声轻响。
屋内鸳鸯,仿佛也受到惊吓,莺声细语戛然而止,原本几乎快重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迅速分开!
而这一声断枝声,仿若也压断了屋外站立之人脑海中最后一根紧绷的弦!
他拇指将道刀鞘中天宸剑一顶而出,剑气破空,迎风怒啸!
一起一落,身形瞬间掠至听雨居阁前,手中剑光一闪,整座古朴楼阁,从承重柱,至窗楞,至四柱,犹如被一道横风拦腰切断——
轰隆!
巨响打碎了大雪降临之静谧,瓦塑尽数从倾斜屋顶滑落,噼里啪啦摔碎一地,屹立于此百年建筑从中一切为二,轰然倒塌!
“白毅!”
白初敛这一击,用了全力,恨中带痛咆哮一声,嗓音喑哑里带着血腥翻滚,山雨欲来的意味……
白初敛一脚踢开自己面前那碍事废墟,天宸剑在掌心灵活一转,正欲舞剑把那该死的鸳鸯从废墟里挖出来羞辱千百遍——
“师父?!”
身后,少年震惊的呼声传来。
熟悉的沙哑之声,正如变声期少年惯有,其中紧绷,更是熟悉异常。
白初敛挥剑动作一顿,忽而瞳孔聚缩,猛地一下天宸剑回鞘回过身去——
只见身后守剑阁与听雨居一墙之隔的高墙之上,少年单膝跪地,手中还握着一把素雪剑……他零散黑发飞舞,似带水汽,身上衣衫亦凌乱如出浴急忙胡乱披上就奔出屋外。
那张初长俊脸带着震惊与错愕,黑色瞳眸之中闪烁着的却是万般担忧。
不是白毅,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尴尬得一匹,告辞。
第37章
白初敛:“……”
人生呐, 大概就是这样, 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
站在听雨阁废墟前与围墙上半蹲的徒弟大眼瞪小眼,白掌门抽了抽唇角有点想要告辞,强行假装镇定地收回目光,他发现眼前这一摊废墟过于壮观……
阻碍了他假装无事发声扬长而去。
身后有衣料摩擦的声音,几息之后, 熟悉的气息将他笼罩, 少年胸膛还带着沐浴后偏高的温度, 少年贴着他站在他身后, 白初敛头一回感觉被他靠近。是会让人头皮发麻, 背脊发凉的。
而白毅,看着面前这已然成为一堆烂木头石块的听雨阁,用脚趾头都猜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约过白初敛,他指尖拂过那被剑气整整齐齐切割的梁柱, 心中有多感慨出剑人剑法多凌厉,就有多感慨这凌厉剑法从未用在正当事上。
他缩回手, 回过头瞧着身后紧绷着脸忙着灵魂出窍的人, 无奈道:“看到什么了?以为那是我?”
白初敛:“……”
问得真直接,一点都不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