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双腿发抖,皮笑肉不笑地和他道别,“那我就先走了,谢谢你。”
“哪里哪里。”
一辆跑车忽然从路边驶来,那坐在驾驶座里的人似乎还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我多看了那车几眼,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在大半夜还有人开着跑车在警察局附近兜风,谁想我身边的警察却满脸欣喜地说道,“看,陈少爷来接你了。”
我嘴角微抽,心想这可是倒了大霉了。我开始慢慢地和警官拉开距离,准备随时开势头不对就脚下抹油溜之大吉。谁想到那陈少爷在车停稳时就已经跳了下来,一把拽过我的手,使劲地把我拉到车里,在我没缓过神之前,他就关上了门,一脚踩上了油门,一踩踩到底,简直比亡命之徒的动作还要俐落。
我被车速吓得差点尖叫起来。这人好像不知道车闸的用处,只是一个劲地加快车速。他大半张脸都被墨镜隐藏,面孔下落下大片的阴影,随着路灯的交替给改变着。但仅靠那半张脸我也看出来这陈少爷是谁了,不就是那长相比女生还要好看的,一口气买了我一年屁股的文修。
我连忙系上了安全带,大声地喊着,“喂!你开慢点!你想死不要带着我一起死!”
他半天都没有反映,但车速却渐渐的慢了下来,因为是跑车,风很大,车里开着暖气,冷暖交接,这感觉一点都不舒服,车又是一个急转弯,我只觉得之前和胡子上床时的反胃感觉再次席卷而来,我想吐,却没有什么东西可吐出来,只能单手虚弱地把着窗沿。
就在我心里大骂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的不真实性时,文修忽然一字一句地说道,“……和我死在一起,不好吗?”
和你死在一起……当然不好。我有些怔怔地侧过脸看他,在黑色墨镜遮盖下,文修的嘴唇紧紧地抿着,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只觉得他说那句话时,是真的在难过。难过什么?我不清楚,也不太感兴趣。我只是知道,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于是我干脆地说,“不好!”说完之后我又觉得太打击人,毕竟他是出了高价买了我一年的人,我这么频频地给他脸子看,也实在有失职业道德。我想了想,只好干干地补充道,“是这样的,你只出钱买了我一年,我怎么能把一生赔进去给你呢?我死了,就赚不了钱了。”
“哈哈。”文修忽然大笑了出来,之前车里伤感的气氛也消失得干干净净。我莫名的感到轻松了许多,反胃感也不像刚刚那样明显。这样荒诞的夜晚,跑车在一马平川的马路上飞驰而过。我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过了十二点,天空黑压压的,压得很低。
我身上还穿着监狱服,之前那一身孔雀装早就被人搜走了,我也懒得再去领回。别说,这纯绵又宽松的衣服,质感还真不错。车速越来越慢,我的眼皮再也撑不开来,身子也东倒西歪,那车子似乎是绕了城市一圈又一圈,怎么都开不到家。在彻底陷入昏睡前,我似乎是把头靠到了文修的肩上。
· · ·
第二日醒来时,我正平躺在一张床上。请允许我再更详细的形容一下这张床。我身上盖着一床触感和天鹅绒柔软的被子,人深深地陷在里面,即使你醒来了也不会想从中爬起。床上甚至洒满了玫瑰花瓣,床头柜上的花瓶里也插着怒放的玫瑰,那股浓浓的花香气我说不上来喜欢,也说不上来讨厌,不痛不痒。
我本来想眯眼再睡会,后来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快速地爬起身。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丝绸般滑顺的睡衣,太奢侈,我反而觉得心神不宁,好像被毛刺扎着一样,喉咙发干,眼睛发涩。
我赤着脚,走出了房间,脚下是一条七拐八绕的长廊,我不记得上次来文修家时有来过这个房间。事实上他家太大了,我上次看到的,估计不过才是整个私宅面积的四分之一不到。
我在走廊上迟疑了很久,不确定自己应该乖乖的待在房间里,还是去主动找文修。其实我这时有点着急。我想快点回到单元房,看林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昨晚没接我电话,可我分明记得,他那时明明是应该没有‘工作’的。
正当我踌躇的时候,文修却忽然从我身后出现,他穿着与我身上同一色系的睡衣,眼睛半眯着,他似乎也是刚睡醒,声音哑哑的,“你醒啦?”
我镇定了一下,然后一板一眼地回答,“嗯……昨晚多谢你。”
“昨晚?小事一桩。”文修轻轻一笑,他笑起来时右唇总是比左唇要微微高出来一些,也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习惯使然。他的笑容总是暧昧不清,所以我就自动忽略了他藏匿在眼中的复杂思绪。
我不禁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被送进派出所了?”
文修眨了眨眼,又是暧昧不清地说道,“因为我担心你。”
明知故问
这是狗屁回答。我觉得自己和这人交流有极大的阻碍,干脆闭嘴不说话。文修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凑到了我身边,他的头搭在我的肩膀上,双手环在我的腰际,吐出来的气温温湿湿的,若有若无地擦过我的耳畔。我脸微红,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你,你想在这里吗?”
“这种话以后还是由我问吧。”文修似乎有些挫败,他用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斜着我,口气忽然恶劣了起来,“小九,昨晚我给你打电话时,你在干嘛?”
我垂下眼,没回答,心里却有些失望。原来那电话是他打的,难怪会响那么久……如果是林冬打给我的话,一定是响三下不接就挂断了吧。
“你倒是说啊,昨天晚上你和那个胡涛在做什么?”文修的手捏上了我的肩,力气越来越大,我一开始还能忍着,后来疼得实在受不了,只好开口回答。我的回答也很简单,只有四个字,“明知故问。”
文修显然是被我这副出去和别人厮混还能理直气壮回答的样子惊到了,他在几秒中之内都很安静,只是眼角小小的抽搐了一下,抓着我肩膀的手也松了力。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丝绸睡衣,“这衣服不是你帮我换的?”
文修脸上忽然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他干干地笑了一声,“小九……你总是这么直接吗?难道你都不会说点好听的谎话来哄哄我吗?”
我‘哦’了一声,“那我以后一定注意。”
文修还是微笑着,但口气却变得阴险,“小九,我希望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先不说和胡涛这种人在一起安不安全,难道你不觉得在被我包养的期间,你有责任为我‘守身如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