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老天听到了这难得一闻的祈求,在他靠近小山坡时,大发慈悲地安排他与一辆自行车相遇了,让他不得不在这一刻从回忆中醒神,抬起头来看向前方。
十米开外,一个穿着白色卫衣戴着兜帽的微胖女生出现在树林边缘,正准备穿过非机动车道,去往开着双闪应急车灯,临时停靠在路边的轿车旁。
经历短时间内的大起大落之后,肖池甯终于回了魂,惊喜地想,原来希望是白色的。
他绝不会认错。
“胡颖雪!”他当即向她滑过去。
胡颖雪下意识回头往声源望来,见是肖池甯,她脸上的惊慌顷刻间全部消散,变成了如死的平静。
她收回视线,脚步不停,视而不见一般地坐上了那辆车,然后绝尘而去。
肖池甯一咬牙,踩起滑板换了个方向,拼尽全力地加速。
他不放弃地盯着那辆车的车尾,在路人的叫声和指责中飞驰而过。
胡颖雪还没死,他还可以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他必须追上她!
但滑板怎么可能追得上汽车?都市从不发生奇迹。
路上一块小石头就让他从时速近二十公里的滑板上摔了下来。
腿和手臂火辣辣的疼,他抱着膝盖痛得在地上滚了半圈,也不见有人伸出援手。他是活该,是罪有应得。
肖池甯艰难地仰起头,试图从穿梭的电瓶车和自行车车轮中去找那辆车的影子,然而一无所获。
他晃晃悠悠地坐起来,像个疯子一样拿完好的右手握拳捶向地面,无意义地痛喊了一声。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起来,上次他喝醉了人事不省昏睡在路边,是肖照山找到了他。
他慌忙从校服外套里摸出手机给肖照山打电话,途中还因为发抖按错了两个数字。
他跪在人来人往的路边,几乎要流出泪来地等肖照山接起电话。
漫长的四声之后,电话总算通了。
“喂。”手机那头没什么噪音,不是在室内就是在车里。
肖池甯扶着额头,努力让自己镇定:“爸,你在哪儿?帮帮我!”
肖照山被这语气问得不太舒服,下意识看了眼副驾上正笑得开心的池凊,作势要挂电话:“晚点再说,现在没空。”
肖池甯已经乱了阵脚,满心想着把还能记起来的细节一股脑全告诉肖照山。他零零散散地报了车牌号,颠三倒四地说:“白色现代车……不,不对!是本田!在我们学校!”
肖照山根本不知道肖池甯在说什么,只听见那头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汽车鸣笛声,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没空。”
“帮帮我,求你了!”肖池甯攥着手机,就像在水下攥住最后一支能让他呼吸的芦苇杆。
他瘫坐在翻覆的滑板边,泪流不止地说:“她是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她要去死,我知道她要去死!算我求你,救救她!我回杭州……我去哪里都可以!爸爸我求你,救救她,救救她……”
然而肖照山早已挂了电话。
肖池甯哭号完才听见忙音,顿时不敢相信地愣住了,刹那间连眼泪都忘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