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手还保持着上举的手势,就这样僵在半空,以至于微微酸痛。
“快生气。”
康斯坦丁的声音在他的耳侧响起,他轻轻地提醒,同时垂下手,戳了戳阿塔尔的后腰。
……生气?
他该怎么生气?
换句话说,他怎么戴着面具,裹着根本看不出身形的黑袍表现出生气的情绪?
这真的突然难到阿塔尔了,康斯坦丁的不切实际让他再次感到有些恼人的烦躁。
他一无所知地站在这里,就像个任人参观的雕塑,和那座在废弃的修道院里结上蛛网的圣像没什么区别,简直是一种冒犯。
但所有人的视线都重新汇聚在他身上,让阿塔尔变成仿佛需要临时赶鸭子上架表演的三流戏剧家。
不过他的观众都是一群貌似邪恶密教团的蚂蚁,用力一碾就会轻而易举地死去。
生气?他的思维逐渐飘远,感觉胸腔中挤出非人的愤怒,他现在就很生气。
然后,阿塔尔抬脚,踩了一下地面。
这不是一个小女孩撒娇的动作,因为顺着他的力道,从他踏到地面的位置逐渐出现裂纹,修道院晃动了一下,很快接近平静。
但这却远远不是结束,因为危险只在一瞬间平静后突兀地出现,像风暴前伪装祥和的海面,是进攻前的遮掩。
——开始了。
那串裂纹仿佛有了意识,它们发出雷电嗡鸣般的嘶嘶声,像世界树下的蛇群一样从阿塔尔的鞋底窜出来,在合拢的地面游弋,开掘出新的道路,饥渴地吞噬着地面的泥土,留下曳尾后的深深沟壑,仿佛人类碎掉的脊梁。
从修道院可以望到的那一片海面,由平静而变得动荡,仿佛悲鸣般应和着澎湃着巨浪,发出冲刷岸面的阵阵讥笑声,像在捉弄不足轻重的小虫子们。
那些还在海面上操控着船只的人类发出阵阵惊呼,恐惧的声音一直顺着咸湿的海风传到阿塔尔的耳里,但很快被建筑崩塌的吱嘎动静所掩盖……
修道院终于承受不住这股威压,像只帆船一样随着地面的浪潮倾倒了。
康斯坦丁抬头看了一眼,屋顶已经裂开了,正好露出夜晚头顶的颗颗繁星,它们的星位透露出不祥的征兆。
修道院的墙壁坍塌,露出埋在里面的森森白骨……这就是他们三年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做出的事。
将那些自杀者的坟墓掘开,他们剔下腐肉,取走肋骨,然后把它们埋在了这座修道院的墙壁里,为他塑造了现身的纯洁初地。
……
而那些身着黑袍的人群全都跪下来,然后变成了几缕黑烟,消失在原地。
他们得到了满意的答复。
只剩下阿塔尔和康斯坦丁两人,暴风把阿塔尔的黑色兜帽吹起,露出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他的表情微微茫然,而星城的海面终于再次平静了下来,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康斯坦丁扶额,一只手插在袍子里的风衣口袋里,吸气道:“……哎,麻烦了,真的真的麻烦了。”
……他又搞砸了,康斯坦丁烦躁地想。
他只想低调解决……但……
康斯坦丁没有说清楚。
阿塔尔身体发生的改变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康斯坦丁弄错了什么,所以他的自大搞砸了这场潜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