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不好的。”罂粟心想,“至少现在他能同剑尊发脾气,受了委屈也不会独自忍着。”
大概是两人在谈话,易雪逢手中的动作越来越慢,宁虞随意瞥了一眼,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他将书折了一角再阖上,起身走到了易雪逢身边。
易雪逢还在和罂粟骂宁虞,看到他过来直接转身将剑尖朝着他挥了一下,哼道:“别过来,刀剑无眼,伤到你我也不负责。”
宁虞还不会愚蠢到被自己的剑伤到,他闪身避开易雪逢挥着的剑,转瞬站在了易雪逢背后。
易雪逢一惊,直接双手握着剑柄反身挥了出去。
宁虞不慌不忙握住他一只手,另外一只手轻轻在罂粟剑上一弹,易雪逢只感觉剑刃上的震动猛地传到掌心,震得手有些发麻,剑柄险些脱手落在地上。
宁虞站在他背后,整个人环抱住他,从他背后伸出两手握住易雪逢微微发抖的手。
易雪逢正要发怒,却猝不及防被抱住,整个人愣了一下,回身仰头看去。
宁虞比他高了大半个头,从背后抱住他能将他大半个身子都遮挡住,他握着易雪逢的手,掰着他的十指握紧罂粟剑柄,伏在他耳畔沉声道:“握紧。”
易雪逢方才挥了一百多下,双腕有些发酸,听到宁虞这样说还是本能地握住剑柄。
宁虞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轻轻抬起易雪逢的手腕让剑挥过头顶,然后重重挥下,罂粟剑不受控制地发出一道剑光,轰然一声撞在了不远处的墙面上,直接划出了一道锋利的剑痕。
宁虞道:“剑是这样用的,而不是像你之前那样拿着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神兵利器打别人的手背,你是在看不起自己,还是在看不起剑?”
易雪逢周身都是宁虞的气息,宁虞说话时的温热气息更是铺洒在他耳畔,让他耳朵一直红到了脸颊,几乎听不清宁虞再说什么。
只是很快,他骤然反应过来宁虞是在拐着弯笑他把剑当成玩具来用。
易雪逢脸上的热意悉数褪去,面容一片苍白,他被宁虞的双手环着的手背一阵滚烫之意顺着他的皮肤传到身体中,烫得他微微一抖。
宁虞见他有些异象,低下头问他:“怎么了?”
易雪逢喃声道:“我并不想……”
宁虞没有听清:“什么?”
易雪逢深吸一口气,直接松开握着罂粟剑的手,剑身陡然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他回过头,盯着宁虞,一字一顿道:“我并不想握剑。”
宁虞皱起眉。
易雪逢道:“我自小到大,从未想过要握剑。我不像你一样想着要杀尽天下奸邪,也不想去辛辛苦苦的练剑,只为了那……天道。”
宁虞一直以为易雪逢是喜欢剑的,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愣了一下,才道:“但是你少时……”推荐本书
易雪逢打断他的话:“我从未说过自己喜欢走剑道,当年你问我是不是喜欢练剑,我说了,我并不喜欢,我只喜欢看你。”
少时的易雪逢在山穷水尽时被那握着剑的少年剑修救出苦海时,一直追逐的只是宁虞那个人。
从始至终,他热爱的只是那个一剑斩杀奸邪的少年罢了。
我不喜欢剑,我只喜欢你。
宁虞看了他许久,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才缓慢地松开,他将易雪逢松开,盯着他的眼睛一时不知要说什么。
少时的易雪逢甚少经历世事,平日里接触的也只有秋满溪和宁虞,再加上他的性子本就随遇而安,就算再不喜欢也不会说出来败了别人的兴致,便直接导致了他柔软可欺的性子。
这种有点讨好的性子是他在幼时被拐卖的几个月中养成的,也是极其难以更改。
只是在入魔后,蛮荒中那生死不如的日子让他不得不将浑身竖满刺才能保护自己不被人杀死,久而久之,在那种压抑恐惧至极的氛围中就算是圣人也是要堕落成魔的。
易雪逢后退了几步,道:“我不想再为了讨好别人委屈自己,也不想拼命地去迎合别人,那样活着,太累了。”
宁虞眉头皱得死紧,见到易雪逢后退几乎是本能地抬步追上去,他一把抓住易雪逢的肩膀,眸子有些冷漠地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易雪逢见他脸色阴沉成这样,也知道自己这番话早已打破了宁虞心中他乖孩子的形象,但是他已不在乎了。
他只想明确地告诉宁虞,当年对其百依百顺的小师弟早已经消失了,现在的他有自己的思想主见,不会再像少时那样不分对错的迎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