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奉照走到门边,脚尖踢了踢雪绛的膝头,雪绛揉着眼醒过来,“王爷,你回来啦。”
“你在这干什么?”
雪绛揉了揉发酸的脸颊,“等你。”
萧奉照侧着身子,半天没有说话,最后问道,“有事?”
雪绛扯扯他的衣摆,“你坐下来,这样说话脖子疼。”
萧奉照没有动,静了一会,才撩开衣摆在门槛上坐下,问道,“什么事?”
雪绛道,“小和子回家了,王爷知道吗?”
萧奉照点点头,雪绛立刻笑道,“我就知道你知道,是王爷放了小和子的吗?你没有罚他没有怪他啊。”
萧奉照仰着头看着星空,“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事?”
雪绛犹豫了一下,迟疑的点点头,萧奉照哼笑一声,立刻站起身,“那问完了,该回去了。”
说着推门就要回屋,雪绛忙站起来扯住他的袖子,急道,“不是,还……还有事。”
萧奉照停下动作,侧着脸等着他的下文。
“就是……”雪绛挠着头发,“你最近很忙吗?天天都要出门。”
看萧奉照不说话,立刻又道,“我……随便问问,你……都没有来查我的功课了……”
他的眼中有着某种渴望与期盼,萧奉照看了他良久,最后转开目光,“雪绛。”
他叫他,这么多年,他很少叫他的名字。
“啊?”雪绛一愣。
萧奉照并不看他,“你想回大卫吗?”
大卫灭国之后,成了楚国的一个州,是边缘要塞,由忠武将军一直守卫。除了名称,那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雪绛虽然
对故国没有多少感情,那里毕竟是他出生之地,母妃的安息之地,他也许不想念,可不会不怀念。
听到萧奉照问,他张着嘴巴,半天没有说话。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回去?”雪绛呆呆的重复。
“嗯,以安乐侯的身份请求封地,到卫国生活。”萧奉照看着他,“我可以帮你。”
雪绛张口结舌,回不过神,呆呆的道,“你……不要我了吗?”
萧奉照似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回答,竟是一愣,只看着他。雪绛瘪着嘴,声音带着丝哭腔,“我不要。”
萧奉照眼中微动,抿紧了嘴巴,又问道,“你……可以想清楚……”
“我不要……”雪绛打断他,急着扯他的手,“我……会乖乖的听话,不惹你生气,这样也不行吗?”
萧奉照看着他,雪绛鼓着眼睛毫不退缩,最后,萧奉照低声道,“我知道了。”
雪绛惊疑不定的又问,“你……不会把我送走的是不是?”
看到萧奉照“嗯”了一声点点头,立刻破涕为笑。
萧奉照难得的也露出一点笑,道,“没什么事的话,回屋睡觉吧,天晚了。”
雪绛答应一声,也不敢在停留,怕听到其他的话,揉着眼睛慢慢转身离开。
萧奉照靠在门框上,微挑着眼睛看着夜空,风吹来一阵,迷离了双眼。
这天空,繁星满天,银河万里。
这夜色,如此良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呢?
第二十一章
秋天最后一片叶子落下,迎来了广德十二年的冬天。
第一场雪下了两天,地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雪绛乐得在花园里堆了两个雪人,离秀怕他受凉,将他全身包裹的只剩眼
睛,远远看去,几乎成了圆圆的一团。
他也不在乎,拖着不灵便的身子满王府的转悠。
看到萧奉照进了府门,立刻迎上去欢喜的叫道,“王爷!”
离飞看他裹得样子,不禁“噗呲”一声笑出来,雪绛气恼的瞪了他一眼,立刻又对萧奉照笑着问道,“王爷,今天外面
好热闹啊,发生什么事了?”
萧奉照擦着他的身子径直往里进,声音和外面的空气一样冷淡淡的,“不关你的事。”
雪绛鼓着嘴巴,立刻泄气的干瞪眼,惹得离飞又是一笑。
同日,忠武将军奉旨偕同家眷一同回朝,百姓夹道欢迎,是为京都第一喜事。
是夜,广德帝在太极殿为忠武将军设宴,感其守卫边疆二十年。
宴会上,忠武将军偕同家眷一同进宫谢恩,身边依着幼儿的如妃盈盈一笑道,“听闻将军之女文武双全,颇得将军真传
,尤其是舞艺,更是一绝,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一见呢?”
性情耿直的将军还在犹豫间,身着大红宫衣的女子已尧尧起身,落落大方道,“娘娘厚爱,燕殊不敢推迟,只是今日没
有准备,不知可有伴奏?”
萧凡卷闻言也是大笑道,“好好好,今日难得有眼福,怎么会没有伴奏。”他眼眸一转,看到下座径直喝酒的萧奉照,
嘴角不经意的勾起叫道,“奉照!”
萧奉照闻言起身,“在。”
萧凡卷转着手中的酒杯,不明意义的说道,“你就为燕殊小姐伴奏一曲如何?”又转头对着燕殊笑道,“朕让朕唯一的
皇弟为你伴奏,该不辱没了你的舞艺吧?”
忠武将军立刻连称“不敢”。燕殊一拜也道,“臣女惶恐。”
萧奉照弯腰称“是”,又对着燕殊询问道,“不知小姐要奏什么曲?”
燕殊微微行礼,道,“请七王爷奏《离欢曲》。”
离欢,离欢,离别之欢。这是守卫边疆的男儿作的思乡曲,广为传唱。放在今日,倒也应景。
只是离别,怎会有欢?
萧奉照微微颔首,抽出腰间的笛子,放在唇间慢慢吹起。
笛声幽幽,舞姿婉转,难得配合默契,文武百官皆一阵沉默,静静地听与看。
萧奉照锦衣华服,明珠配饰,墨黑的眼睛幽暗如海,远观丰神俱佳,皇家贵气。燕殊眼眸明媚,有女子的娇媚,又因出
生武家,身上带着其他女子没有的英气。
两个人在殿中的身影,投在有心人心里,已经是一种暗喻。混在官场多年的众人,大抵都明白了帝王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