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其中,会是陌生的味道,和陌生的质感。
他的手指颤抖着,如似一个长未吸食毒品的上瘾者一样,身体和灵魂的深处像是被刮着、揪着,在呐喊着。
他终于是放弃再与那份成瘾的欲望抗衡。这把瘾子,恐怕是再也戒不掉了。
茶杯被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里头的茶水也没被喝过。虽说是浪费了这大好美物,但也实在不能强迫。
他爱的是自己的那一只放在茶庄里头,杯底满是细小裂缝、藏满茶垢的杯子。
除了那只杯子外,都沏不出他所喜爱的甜蜜毒药味道。
有多少夜漫漫无眠,细想来已记不清楚。打伞立在这泠泠飞雪之中,约摸已有半个时辰了,可所待之人仍未有归返之像。揣揣冰冷手心,叹气成霜,环目而望,素山皎水,威松严柏,不失为绝好一幅冬之色图。可惜景致虽好,观者无心。
扶桑之国的冬夜如诗如画,为何他却怀愐异国他乡,那个下着刺骨冷雨、尘土横流的落魄景象。
最起码,那个时候的他两,未至于如现在那般尴尬。当四目相对时,恐怕亦只有冷言相向的下场。
是否当初没有剖开心意,依旧待人如友比较好过——他有过如此的想法。那么,一切将被颠覆。不只有如今的苦状,还有曾经的甜蜜,与那些共度的珍贵时光都将化为乌有。
但最终的结论是否定。就如他当年抛弃自己的平静生活,投入这个无法回头的世界一样。即便最后的结局仍然是分离,他也不后悔自己所付出过的和等待过的。
所以,他仍在雪中,以化成石像的耐心来等待G的出现。
侍女们只告知他,G与Giotto一同出去,何时回来并不知晓。会否一夜不归,或是直接永远不回,他都无法知晓。等待,似乎已经成为他从邂逅以来做的最多的事。有时候,他亦会觉得自己太过懦弱,吞吞吐吐,辗辗转转,落得迷迷茫茫。唯一明晰的,就剩下那盏幽幽弱弱跳跃着的红灯火。在他的眼前,引诱他的所有感官,成为他余生的追求。
若是那盏灯熄灭了,那他要怎么办呢。经历过波澜曲折之后,他还可以回到从前那种与世无争的桃源生活吗。怕就怕是心虽向佛,但尘缘未了。若他日成家立室,心中仍存他人,自己亦觉罪孽,愧对妻儿。所以,时至今日,缘起或缘灭,都终将归结。想通的那刹那,犹如清水明镜,尽弃三千烦恼丝。忽而,忆起出到意大利之时,G无意间烧了他的长发,迫得他不得已剪掉那二十余年的头发。此刻,便犹如那刻,瞬间的清爽,和焕然一新。
他将如旧日一般,迎来未知的未来。
心中存有决意,他暗暗捉紧了伞柄。久待间,身已凉透,心头疑云散清,唯静静候这院子的主人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