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索的眼神转向他的方向:“我说梦话了吗?”
约瑟夫顿了片刻:“没有。”他说。
于是伊索松了一口气——没说就好,这个噩梦里无论他说的哪句话被喊出来,聪明如约瑟夫恐怕都能猜出秘密暗杀的事。他裹紧被子,从床上坐起来:“你今天这么早打扮,有什么大事吗?”
时间刚八点钟左右,约瑟夫已经换好了他的一身礼服,头发也扎得整整齐齐。伊索问出这话时他正弯腰提自己的靴子:“就算是吧。今天要出去,去做个演说。你要来听吗?”
“不了吧。王宫里还有事务要处理,我留在这边比较好。”伊索想象了一下约瑟夫站在大讲堂里意气风发演说的样子,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地选择了放弃。他停顿了片刻,又问了一句:“你几点要走?能不能陪我说一会儿话?聊什么都好。”
他惊惶未定,噩梦里的事让他恐惧,似乎只有在这时和约瑟夫说说话,才能消解他心底的不安。约瑟夫倒是很纵容他,男人在他身边坐下:“还有将近半个小时,不急。”他用带笑的眼睛看向伊索,“我的伊索精力一定很好,晚上没亲热就做梦,这是精力过剩的表现。”
“……”这个约瑟夫又在说不正经的话了。伊索不好意思地偏开视线,清了清嗓子:“我觉得你精力比较好,每天都醒得这么早。”
“你见过老年人贪睡的吗?想夸我精力好可以举其他证据。”约瑟夫这句话明显意有所指。
“怎么你已经进入老年人行列了?”伊索终于忍不住吐槽,他拒绝进约瑟夫的套。
两人对视片刻,最终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伊索心头的阴云也因这简短的谈话消弭了不少,他想,亲密的身体关系真的很容易增进两个人的感情——因为他们曾无数次共享欢愉与痛苦,也彼此知晓对方身体里最深的秘密。
况且他们还彼此相爱。
但伊索依旧很矛盾。他还不知道约瑟夫的很多事情,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什么东西改变他对约瑟夫的看法。眼下还有从英国派来的内线需要安排,一切都是未知数。
两人又聊了几句,时间也就到了约瑟夫出门的时候。来接约瑟夫的下属在门外敲门,约瑟夫应门后起身离开,走之前不忘给了伊索一个蜻蜓点水的早安吻。
他离开后,伊索也起了身,穿戴好之后出了门。不过,他今天的目的地不是国王办公室,而是王宫后花园深处某个废弃的水池。
两天前,英国派来的内线已经成功进入王宫,并和伊索取得了书信联络。他们今天约定了见面,这才是伊索不能去看约瑟夫演说的真实原因。
他穿着来法兰西时那身不起眼的灰色衣服,戴着口罩,一路避开宫中守卫的耳目,来到会面地点。他看到一个身高与自己相仿的兜帽青年斜倚在距离水池不远处的墙角,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柄军刀。
伊索来之前猜测过这人的样子,但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这位退役雇佣兵的样貌和他想象中大为不同:不高的个子,瘦削的身材,还有那张算得上清秀的脸,都很难让人将他与“杀手”这个词联系到一起。可是接下来,青年的话语举止让他很快意识到,这人身上的确有着杀手杀伐决断的冷漠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