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然没等贺宁说完,关先生三个字一出又是直接扣了电话。
他现在不是特别想听关先生,自己也没想到怎么应对昨天晚上的事儿,没脸见关律。
贺宁莫名其妙地看着手机屏幕,这是第二次了吧?自己那么讨人嫌吗?
“怎么?”关律从车前座上扭过头来,又知道自己是打给齐昭然的了。
“没,他挂我电话。”贺宁刻板的语气中莫名地带着一丝委屈。
关律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我只是刚刚说了您的名字,他就挂了。您听见了的。”贺宁补充到:“他可能不是特别想见你。”
关律没再笑了,面色不虞,贺宁赶紧补救。
“也有可能是齐昭然不是特别想听我的声音。”贺宁没有正面回答关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挂我电话了。”
关律倒是没再说话,手指在平板随意上敲了几个空格,又挨个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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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贺宁按时到了齐昭然学校门口,却没看见他人,给他拨了个电话:
“齐先生?”
“嗯... ...”电话那头的声音模糊,像是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你在吃饭?”
“两分钟。”还真在吃,齐昭然左手抓了一个红豆面包往嘴里送,食堂两块五一个,外面不一定有这个价钱。
“你怎么提前吃了?关先生说一会一块儿去吃... ...”
贺宁话说了一半,拿着手机不动了。
“怎么了?”关律在后座抬头问他。
贺宁翻转手机,把通话结束的界面拿给他看。
关律啧了一声,这小孩儿皮面太薄了吧,还羞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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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昭然拉开车门跟在后座的关律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下去,然后迅速关上了车门。贺宁扭过头去看自家老板的脸,已经黑了。谁甩过关律的车门?谁?
关律看着齐昭然站在车门外红着脸用手背擦了擦嘴上的面包屑,像一只偷吃完鱼干儿毁尸灭迹的野猫。
关律饶有兴趣地看着齐昭然再次打开车门进来,连贺宁都没看,紧贴着门坐下。
关律刚想开口说话,就见齐昭然拿出了书包里的语文六十四篇开始默背。得,这让您闭嘴呢。
“上次收你一本单词册,你还想送我一本古诗词?”
齐昭然抬头了,但没看他,扭头看着窗外。
“按理说,这算是你上班时间了,咱们按小时收的费,你陪我多长时间,算多少钱。你老板在你旁边坐着,你3500和古诗词还能背的下去?”
不好意思,真背不下去。齐昭然妥协了,把书塞回沉甸甸的书包里,开始闭目养神。
关律也没再勉强他,随便笑了笑就任小孩儿靠着后座睡了,反正要往高速开,还有点儿远。睡饱了,精神充沛,才好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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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昭然真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梦见小时候彩虹福利院的铁栅栏围了一圈,院子里什么都种,有草莓,葡萄树,蔬菜。齐昭然最喜欢院子里那一棵梨花树,它开花的时候,他能自己站在窗前看上很久。推荐本书
齐若揭活泼好动,嘴也甜,喜欢粘人,老跟着自己屁股后面。自己不爱说话,院里有什么活动也不爱凑热闹,上周来领养的夫妇说自己有自闭症,要么就是哑巴,不愿意要自己,想只把小若接走。
齐若揭不同意,又哭又闹,砸了院长的办公室,一个艺术陶罐碎了,还有一个花瓶。
齐昭然瞒着齐若揭替他跟院长领了罚,在一间装着铁栅栏的小杂物间里面壁。
他没听话地对着墙一直站着。中午没吃饭,这会儿也很饿了。
风撩起一捧梨花花瓣,齐昭然把手伸出铁栅栏接住,像接住了一握春光,满目的欢喜。
“你在干吗?”
齐昭然以为院长来检查了,把手赶紧伸回来,花瓣掉了一地,手也被划出一道血口,往外渗血珠子。
男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齐昭然面前,隔着栏杆抓出齐昭然的手,问他:
“疼不疼?”
那时候的关律还很年轻,身上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脸上总是带着笑,温柔而强大,大概就是形容这个人的。
齐昭然茫然地抬头,就看见关律站在梨花树下,雪色梨花落了满身,他也忘了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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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到了。”贺宁拍了拍齐昭然的肩,见关律已经站在外头抽烟了,两根手指夹着一只棕色的烟身,烟就从他的指尖钻出,缭绕、纠缠之后随风而去。
“恩。”齐昭然揉了揉睡眼,习惯地把书包扔在地上,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里,深深地伸了个懒腰,见关律看过来了,赶紧终止了这个没形象的动作,理了理校服,装着什么都没发生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