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暂且还不知道夏白眉为何会对晏春熙起了这么大的兴趣,甚至竟然查到了晏父与柳承宪交好之事。
但是他能够参透的是,晏春熙做他的鹤苑公子,这本身并不是什么大事,夏白眉必然也明白晏春熙太小,晏父当年定罪也不是因为谋逆,这条线太虚,抓不住。
若是关隽臣根本不在乎,那么晏春熙对夏白眉就什么用也没有。
可是如果他在这个时候舍不得晏春熙,这条线便顿时夯实得不得了。
在日后,进或可成包庇逆党余孽;退也能让乌衣巷抓住他的软肋。
那后患麻烦将无穷尽。
他必须舍得,只要舍得,夏白眉就是走了一招废棋。
“既然有皇兄这句话,那我便安心了——我实在还是中意晏公子啊。”
平南王已经坐回了位子,他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关隽臣,生怕遗漏一丝一毫关隽臣紧张失措的表情,然而他到底还是失望了。
“既然如此,晚上我便将熙儿送到你那儿。”关隽臣笑了笑,像是口中说的……不过是个随手送人的小玩意小物件。
晏春熙听到这句话,脸唰的便没了血色,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正心殿的青石砖那么冷,他十七岁了,可还从未这样冷过。
……
宁王府的桃花开得愈发艳了,可那极致的灼灼风华中却总夹带着一种淡淡的哀愁。
仿佛桃花在盛放的同时,已悄然准备好了,迎接自己在某个长风飒沓的夜晚静静凋谢的命运。
关隽臣终于踩着暮色的尾巴,到了十二院门口。
“晚上给他备了什么菜色?”他见王谨之侯在外面,淡淡问了一句。
“都是晏公子爱吃的姑苏菜。”王谨之面上露出了一丝难色,低声道:“可一样也没吃。”
“我知道了。”关隽臣挥了挥袍袖,没再多说什么,径自走了进去。
屋里只有晏春熙一个人,他身子瘦弱,就这么静静地跪在中堂。
关隽臣知道晏春熙是在等自己,他慢慢地走到晏春熙身的红木椅前,撩起长衫下摆坐了下去:“你有话,便说吧。”
“我不去平南王那儿。”晏春熙一字一顿地道。
“此事不听你的。”关隽臣面无表情地道。
“我就是不去。”少年虽然跪在关隽臣面前,可抬起头时并没有哭,眼神倒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小兽一般倔强。
关隽臣有些诧异,晏春熙一直都是那么乖,那么甜,像是一颗入口即化的桂花糖般没半点脾气,可此时那执拗的样子却又刚又直,与往日全然不同。
“我曾教你两件事,你可还记得?”关隽臣慢慢地道。
“我,记得……”晏春熙的眼神有些茫然。
“你若是记得,便不敢这么对本王说话。”
关隽臣神色淡漠地道:“我曾与你说过,这宁王府上下,下至草木、上至宠侍,皆是本王的东西。本王的东西,想怎么摆弄,便怎么摆弄,想让它待在哪儿,它就要待在哪儿。你得明白,在这儿没有你想不想,只有本王想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