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如何能答允晏春熙。
他又凭什么要答允?
关隽臣越想越觉荒唐,语气也不由愈发凌厉了起来,不待晏春熙回答便森然道:“大周律明规,罪奴乃无籍之贱民,若不为王侯官吏府邸名册内所属,这大周便没有你的栖身之地,你这是拿命在威胁我,你可明白?”
“王爷若不允,这宁王府,我也无意再栖身下去。”
晏春熙面色平静如水,他抬起头,那一瞬间那双眼睛里,竟仿佛真的什么也不再留恋,他阖上眼睛,像是等待着宿命的降临一般,轻轻地说:“我这一生,苦虽然吃了一些,可终究是美好时日居多。世间韶光有期,情爱有时,我、我想必也没什么好可惜……”
关隽臣的背脊一下子紧绷起来,他从晏春熙的神情里察觉出了某种决然,这决然让他前所未有的不安起来。
他和晏春熙都清楚,以罪奴的身份出府,晏春熙便要入暗娼馆,届时他不仅要死,还会死得凄惨无比。他本以为少年只是一时冲动,绝不敢真正出府,可此时却突然意识到,晏春熙并不是在和他赌气,也不是在威胁他,而是真的决意要离开。
在这个闷热的夏夜,关隽臣却霍地感到一股凉意袭到胸口,连掌心都在那一瞬间冒了汗。
他低头看着跪在脚下的少年,情不自禁地回想着这少年曾经给予过他的所有甜蜜,床笫上的肆意欢愉,还有刚才那番话语带给他的怦然动容。
他无法抑制自己去设想这个少年会在某一天的黄昏,浑身污浊地、赤裸着身体被胡乱卷在破竹席里,然后被人漫不经心地从肮脏的巷子里扔出去的情景。
关隽臣听到自己近乎是恐慌的急促心跳声,他从未这样过。
这种离奇的情绪,于他来说实在太陌生,陌生到还不愿细想,就已经在那一刻怒不可遏起来。
关隽臣猛地站起来:“你以为出不出府还由得你来决定吗?本王准你出府了吗?”
他眉宇间那道煞气的剑纹显了出来,虽然已经怒到了极致,可面色却越发平静,甚至还隐约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意,一字一顿地道:“你可知道,你连个鹤苑公子都当得废物至极,还肖想做我的一心人,我本只想慢慢教你,你既然如此不识抬举,我也实在不必这般宠着你了。你还颇有脾气,见不得我操别人是吗?给我爬起来,我叫你看看什么样的人叫我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