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渡关山 作者:丧心病狂的瓜皮【完结】(6)

2020-02-02  作者|标签:丧心病狂的瓜皮


  “春熙记得。”
  “是谁教你写的这些?”
  关隽臣面色如寒夜般深沉,突然问道。
  晏春熙本就已经被打得昏昏沉沉,哪里还能猜得透面前这尊贵的华服男子的意思,他咬了咬嘴唇,小声道:“春熙自己写的,无人教。”
  “你好大的胆子!”
  关隽臣低声喝道,他即便这般时候,眼里也不太看得出动气,只有眉宇间那道剑纹越发煞气地显了出来:“你写本王去年十月初九赐了你暖情的余桃酒,然而当晚却不曾去十二院过夜,是以你们才有了这第一次苟且之事?”
  “是、是……”
  “那你倒说来听听,本王去年十月初九那一夜不在十二院,倒是去了哪里?”
  “春熙听、听说,是在琼阳楼喝醉了……”
  关隽臣冷冷地盯着晏春熙,霍地站起身,高声道:“拿盐水和笔墨。”
  晏春熙听到盐水二字,脸一下子刷白刷白,身子也瑟瑟发抖起来。
  锦书他们本就侯在外面,听了吩咐马上便把东西准备好了送了进来,又听关隽臣的吩咐把晏春熙从吊起来的镣铐上解了下来,随即便识趣地又退了出去。
  晏春熙勉强用手撑住身子跪在冰冷的地上,一双杏眼里满是恐惧地抬起头看着拿着一碗盐水站在他面前的关隽臣。
  “写供状,便要写真话。你可明白?”
  “春熙明白,春熙再也不敢了,求求王爷……”晏春熙实在是怕了,怕得牙齿都在打颤,哪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写了什么假话。
  这两日他经受的痛楚,已实在是言语所不能形容其万一之酷烈,那是剜肉剥皮一般、活生生的凌迟啊,若是此时再淋这么一碗盐水到伤口里,他只怕此时就是立刻生生痛死都算万幸。
  “那你如今可知道怎么写了?”
  晏春熙一听这话,面色一惨,大滴大滴的泪珠就涌下来了。
  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写啊。
  第二章
  关隽臣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个劲儿打颤的晏春熙,少年显然是怕得太厉害了,竟然为了讨饶不知死活地向前爬了两步死死地抱住他的锦靴,泪汪汪的杏眼无助地抬起来看着他。
  他想了想,到底没忍心把盐水往那血迹斑斑的纤瘦背脊上浇下去,这倒也真不是他心软,是他心里明白,单在写供状这件事儿上,晏春熙实在是有点无辜。
  他当然知道晏春熙写的都是真话,但是,去年十月初九那晚上的事,必须是假的。
  其实他看到晏春熙的供状便想起来了,他的确是赐过余桃酒的。
  余桃酒,名字取自分桃二字,是暖情之酒。
  关隽臣好男风多年,知道男孩子承欢终究是辛苦些,因此刚入府的公子若是初次,便赐余桃酒,以减些许痛楚。
  这酒暖情然而不伤身不烈性,只要不是喝太多,即便未曾欢好也没有大碍,只是有几个时辰难熬些罢了。
  他赐了晏春熙,本的确是要留宿十二院的,可那一夜他终究是没控制住自己。
  十月初九这个日子是其中关窍。
  那是襄王的忌日,然而如今却是再也不能叫襄王的了。
  成德元年,襄王谋逆,一家上下都被周英帝下召秋后处决,如今……该叫他逆犯关贞阳。
  世人虽皆知关贞阳死于十月,却不知其真正忌日便在十月初九,一切只因襄王未等到处决之日,便已经死在天牢。
  关隽臣知道此事,因为那杯毒酒,正是周英帝命他秘密带去天牢的。而他,是襄王唯一的嫡亲弟弟。这桩事他知道、周英帝知道,然而王谨之不知道,全府上下也无人知晓,晏春熙自然也不知道。
  醉酒本无大碍,可在十月初九大醉却万万不是好事。
  坐镇中央龙庭那位天子,是一位何其可怕神秘的帝王,哪怕他步步为营、小心猜度,都可能获罪满门,更何况周英帝对各位先帝之子的忌惮可谓有目共睹。
  不过好在他其实也时常会小酌几杯,因此王府上下从不曾把那日的事情放在心上,也不曾有什么人多嘴,关隽臣便不想多生事端,因此略过不提。之后又因为秋后封地收租等琐事繁忙,便完全把赐酒晏春熙那日的事给忘了,事后也不曾想起过这个人。
  可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因为晏春熙与侍卫这等八竿子不相干的事,把十月初九那晚的酩酊大醉又给翻出来。
  大周一直以来的规矩便是王侯府邸私狱处死下人也要有供词备案,衙门可随时调案备查,以示法度。
  他不愿大张旗鼓让全府上下都知道晏春熙翻供,反倒惹人注意,只能夜里匆匆赶来,逼晏春熙承认撒谎再重写一份供词,然而这其中缘由,却哪能吐露半个字给晏春熙,也怪不得晏春熙又惊又怕,却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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