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能不能请花儿爷满足一下爷的好奇心,透露一些些瞎子这趟究竟要去做什么?”黑眼镜依旧咄咄逼人。
解语花却开始神色躲闪,沉默了许久。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主子都这么说了,做伙计的哪儿有反对的份?”黑眼镜笑道,“花儿爷,你说的话,我没有不听的。”
“嗯。”解语花点了点头,又转过身继续干自己的事,“没事就滚下去吧。”
“是。”黑眼镜笑着答应。
“等等。”解语花突然又叫住他。
“花儿爷还有什么吩咐?”黑眼镜笑眯眯地回头。
“……我走了以后,你给我好好待着别乱跑。”解语花闪烁其词,“不然出发的时候他们找不到你。”
黑眼镜大为诧异,嘴做了一个O型:“……爷,我没听错吧?您什么时候变这么贴心了?”
解语花翻个白眼,不耐烦地挥挥手:“算了算了,滚吧滚吧,明早就出发了,你别在这儿给我添堵。”
天色擦亮,凉爽的空气尚未沾染新一天的暑气,解语花走出解家大院,身后跟着伙计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看见一个黑抹抹的人影靠着朱漆门扇站着,带着那副痞痞的笑容,一看也是一宿没睡。解语花眼神复杂地向那人影走去,感受到墨镜片下对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擦身而过的时候,解语花停下脚步,很低声地说了一句:“做你该做的事,别叫我操心。”
黑眼镜挑起眉梢,伸出两根手指行了个礼:“谨遵爷的指示。祝花儿爷马到功成。”
解语花坐进自己第二辆专车(第一辆叫黑爷报废了),伙计加上行李,浩浩荡荡一个车队消失在古老的胡同口。黑眼镜抓抓脑袋,转过身看看空荡荡的解家大宅,桃红柳绿,热热闹闹,心里却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大概可以叫做“失落”的感觉吧。
解语花走后第一天,黑眼镜很老实地没有出门,他躺在树荫下,拿石子弹知了。
解语花走后第二天,黑眼镜想出去,看见一院子丫鬟伙计都很紧张地看着自己,他笑道你们干吗,爷出去转转也不行?到了晚饭的点黑眼镜回来,看见一院子的人齐刷刷松了口气,脸上都是释然的表情。
解语花走后第三天,解家的医生来了,抓着大管家嘀嘀咕咕,看见黑眼镜,两个人触电一般地弹开。医生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黑,最后阴着脸走了。黑眼镜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解语花走后第四天,大管家午饭后敲门进来,说明儿一早出发,先生您有什么要下人打点的么?推荐本书
黑眼镜不温不火地笑,不用了,估计爷去这一趟也不会是什么大事,不用多久就回来。
大管家踟蹰着,先生您还是带点吧,东家有什么重要的事交待也不一定呢。
黑眼镜把手里翻了一半的书丢下,冷笑道,我都乖乖呆在这儿了,还想怎样,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命令我?
大管家吓得脸都白了,不敢不敢,先生您好好休息,说完毕恭毕敬地倒退着出了房门。
一个两个都当我是傻子。黑眼镜把完全没看的书盖在脸上,闻着上面淡淡的油墨味。
这是黑眼镜生平第二次坐飞机,上一次还是好几年前和解语花去的四川。用的依旧是那张假身份证,因为黑眼镜坚持不肯摘墨镜,那上面的照片是解语花找了一个和他相像的人拍的。过安检的时候黑眼镜依旧不肯摘墨镜,闹到保安和地勤都过来了,黑眼镜才突然把镜片往下一拽,四只黑黢黢的眼珠子立刻吓得旁边的女乘客尖叫出来。黑眼镜不慌不忙地把眼镜重新戴上,后面的解家医生已经被他折腾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只能走上来勉强又是赔笑又是道歉,最后在所有人怜悯的目光下,黑眼镜面带微笑、晃晃悠悠地过了安检。
出了虹桥机场,就看到一个醒目的络腮胡老外站在候机大厅,解家的医生赶紧迎了上去。黑眼镜不慌不忙地走过来,冷冷笑道:“看来这位,就是花儿爷要我找的‘重要人物’咯?”
解家的医生擦了把汗,小心翼翼说:“先生,这位是克鲁斯教授,德国的眼科权威……”
那老外用一种看实验室标本的眼神仔仔细细打量着黑眼镜,伸出一只手,嘴里叽哩咕噜了几句外语。
旁边的翻译说:“克鲁斯教授说,很高兴认识你,他听说了你的情况,希望可以帮助你解除痛苦,并且希望对您的治疗,在以后的医学界可以帮到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