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乔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下问出了原本藏在心底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的那点隐晦的动摇,他让这场夜谈变得沉重了。
可钟名粲开口时,却换了一个不着边际的话题,“葛乔,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含义吗?”
葛乔一呆,不明白他的意思。
钟名粲并不在意,他继续说着:“名粲名粲,名扬四海,灿烂辉煌。”
“是个很好的寓意。”
“对,很好,”钟名粲笑了笑,他似乎是盘腿坐累了,这样的姿势对于他的腿长而言确实有点勉强,他把枕头抵在床沿与墙之间,挪过去背靠在上面,又拉了葛乔一把,让他也背靠着枕头,搂进了怀里,“可惜它不属于我。”
葛乔偏头倚上他的肩,静静等着下文。
“我出生的前一天,我的母亲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成为乐团的首席,而我的父亲成为乐团的团长,他们一起站上了卡内基音乐厅的舞台,母亲醒来后告诉了父亲,父亲知道后也很高兴,这是个吉兆,为了两个人共同的梦想,他们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名扬四海,灿烂辉煌。”钟名粲侧头蹭了蹭葛乔的发丝,依旧柔软,依旧有些凉,“不觉得哪里怪怪的吗?不是期待我名扬四海,灿烂辉煌,这个名字其实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是钟名粲第一次对葛乔主动提起家事,葛乔一动不动,只是听着。
“他们对我没有期待,也没有关心,其实他们之间也一点也不亲密,他们的确是很好的小提琴手、指挥家,受人尊敬,也是很好的合作搭档,但他们从来都不是很好的夫妻,也不是很好的父母,我跟着他们过了这么多年,没有人教我该怎么表达爱意,我到现在也不太能理解你所说的心动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是,老天还是可怜我,让我遇见了你。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和我第一次接触音乐的感觉很像。拉赫玛尼诺夫,你知道他吗?算是我的‘初恋’。我不懂那是不是一见钟情,可我知道那种感觉是特别的,那是惊喜,是感叹,是……”他想再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却未果,想了想,继续道,“是跟其他任何一种情绪都不一样的、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心情。这算不算是你说的‘真感情’呢?我也不知道。”他轻轻拍了拍葛乔的肩,“你还记得我跟你打过三次招呼吗?”
旧事重提,又是这个。葛乔老老实实回答:“记得。”尽管他仍然不知道究竟是哪三次。
“无论是哪一次,你给我的这种感觉都没有消失,我就是想认识你,特别想,一次比一次迫切。你可以说第一次只是因为惊艳,第二次还留有一点迟疑,那第三次呢?第三次就足够确认心意。”
“就因为报了三次名字,”葛乔抬起头盯着他的下颌线,“你就确定你真的爱上我了?”
“很奇妙,对不对?”钟名粲忽而轻笑出声,“我也觉得特别神奇,可是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我两岁学会说话,三岁才学会走路,六岁之前活得跟个弱智似的,父母还差点因此要遗弃我,可你看看,我现在可是个深受葛乔追捧的音乐天才。”
最后带上了抑扬顿挫的语调,掩饰不住的骄傲自豪。葛乔也被他的语气逗笑了,他向钟名粲怀里又挪了挪,侧身环住他的腰,长吁一口气。
“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说这些……”
钟名粲轻轻抚着他的背:“那你现在可以安心了吗?”
葛乔被这么问得有点羞赧,咬了咬下唇,赶紧又转移了话题:“我就是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清楚,你说三次打招呼,第一次是走廊里,第三次是录音室,第二次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丽皇酒店三楼东侧男士洗手间,你在洗手,我先认出你来。”
葛乔蹙眉想了半天,丽皇酒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当时好像有点醉,我叫你的时候,你跟我说,不要去307的包间,里面的老板就喜欢我这样的男人。”
葛乔心里“我操”一声,终于想起来了。
那不就是被炀里拿着孔庆山的借口骗去见了黄总他们的那回吗?就因为炀里那成事不足的阴险老东西,给自己惹上了姓王的那个大麻烦。
“你又是为什么去了那里?”推荐本书
“父亲母亲的乐团结束了海外演奏会,我去参加他们的庆功宴。”
葛乔突然生出一丝不太好的预感,他迟疑了一会儿,思索再三,最后问道:“你的父亲,难道就是钟肃远、钟先生?”
“对,”钟名粲讶异,“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