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槿书想到自己过去的这几年——
这样暗无天日的绝望。
这个晦暗的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世界。
他只需要动动手指,这些他艰难走过多年都没能摆脱的一切,就会换成是他去面对去克服。
他懦弱到被这一切压垮,那穆千珩呢……
他的脑子乱了,他觉得他应该给他听录音,他甚至想,如果不是因为他没处理好那封信,江苒就不会死,他也不会顶罪,那妈妈也许还活着。
他想到这个可能,鼻尖就发涩。
穆千珩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他点了一支烟,看宋槿书发愣这么几分钟,他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证据”那两个字,八成就是他虚张声势。
有那么一瞬他竟也萌生了一点希望,他居然因为他的话而动摇,甚至怀疑江苒当初说的话有问题。
他慢条斯理抽着烟,这一刻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一切回到原点,宋槿书就靠这张嘴辩解,想要撇清罪责,他什么也证明不了,他拿他当傻子哄,多年前也是,在他面前明明答应了会帮忙多照顾江苒一点,但结果呢。
手机响起,他拿出来瞥了一眼就按下静音扔到一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懑在胸臆中翻涌。
良久,宋槿书将手机装回兜里,走到他跟前,抿唇又站了几秒,才嘶哑地开口说话。
“证据我下次会给你。”
或者可以将录音截取一下,但是难度很大,他回忆着那段录音的内容,要是将那封信相关的都截掉,那结果就会和当初警方用来指控他的那段断章取义的监控一样,没头没尾,深究起来就会发现其实很牵强。
没有完整的对话内容,只有了了一两句,也无法证明事发前叶宁是最后一个见到江苒的人。
要怎么截,其实他也没想好,但他也没办法让他现在就听完整的录音。
宋槿书的脑子是乱的,录音给他就收不回来了,一切就没办法挽回了……
他恍然发觉,他其实不想看到他陷入他曾经的困境中去。
穆千珩冷哼了声,“下次?”
他弹了弹烟灰,“你是觉得我和你还有可能见面么。”
宋槿书不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耍着我,特别好玩,”他缓缓抬眸注视他的脸,“八年前,我让你帮我多照顾江苒一点,你记不记得你怎么回答我的。”
宋槿书无法与他对视,别过脸,想要躲避那种尖锐的视线,但那视线刺得他脸都疼。
他应该拦住江苒的,他曾有过那么一次机会挽救,但他却没能抓住。
穆千珩指间的烟夹得不太稳,颤了下,他手臂垂下去,白烟袅袅地笼了他的脸。推荐本书
宋槿书有种要窒息的感觉,艰涩发声:“我妈妈死了……如果不是我认罪,她不会自杀,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她扑到铁轨上,全尸也没有……全都碎了……”
他呼吸不太稳,眼泪在眼眶打转,但他竭力忍着。
“你能说我没受到惩罚吗?我进了少管所,顶罪拿到的钱现在也都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他喉咙有些哽,“我已经什么都没了,对你来说,不够吗?”
“你觉得够?”穆千珩声音重了一度,“那是两条人命!”
宋槿书视线回到他脸上。
手中的烟在方才被碾碎了,烟渣零零散散,落在地上茶几上,掌心一阵灼热的痛,他一瞬不瞬盯着他泛红的眼。
“你看不出来吗……”宋槿书忽然笑了笑,“我的人生……已经完了呀……”
他不再回避他的视线,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去,“你在我身边三个多月,我过去几年就是这种生活,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穆千珩不语,视线凝住他眼角的泪,他心底一阵沉钝的痛。
他问:“你觉得不够吗?”
他笑着流泪,“不够我也没办法了,我有的都给你了,就连这个不怎么好用的身体你也用过了,这条命没什么好,要是我死了就能让你觉得满意,那你告诉我你想要我什么死法。”
掌心的痛越来越尖锐,像是一团火,从手心蔓延到心里,他攥紧拳。
宋槿书死了有什么用,就算他死了,江苒也活不过来了。
江妈妈也活不过来了。
哪怕碾碎他,他的一切也都已经回不来了。
宋槿书侧过脸看着房间的落地窗。
江苒是跳楼死的,那种死法很可怕,过去很多时刻他想过了结这破败不堪的人生,他也曾走到天台边,但他太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