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小县城的镇子里火车站的管理并不严格,那个疯子经常去,但大多数时候,她说自己在等人,只是那一天——
宋槿书在全校面前认罪读检讨的那一天,那个疯子在火车驶来的时候扑向铁轨。
他后来听说过那天的情景,卧轨的人什么死相,大片的血迹,支离破碎的躯体,内脏……
他听说宋槿书跑去了,他哭了,他扑到铁轨上浑身发抖地去摸那些断肢,他不停地叫妈妈。
那是17岁的宋槿书。
在毁了他的生活之后,连带着,他自己的人生也变成了一场灾难。
他站了好一会儿,哭声没有停止,他转身将拉杆箱提进来,然后关上门,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
后来,哭声变得断断续续,慢慢小下去。
他在沙发上坐了足足有两个多小时,手里的烟换了一支又一支,最后动了动几乎僵硬的关节,起身往次卧走去。
房间里已经变得很安静,他站在卧室门口,看到宋槿书。
他哭累了,睡着了。
依旧是那个蜷缩在床边的姿势。
他的衣服被他撕坏了,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有深浅不一的淤痕,是他掐出来的。
他的脸上满是泪痕。
他放轻了脚步,去洗手间用热水浸了毛巾,拿着回到卧室,为他擦身体。
痛哭和之前的挣扎消耗了不少体力,宋槿书睡得很沉,朦胧中感觉到什么温热潮湿的东西贴着身体动,但他眼皮困重没有睁眼,只是无意识嘤咛两声。
穆千珩动作停一下,睨着他,见他没醒,虚虚松口气,也不敢动作太大,怕吵醒他,动作尽可能轻柔地把他身上擦干净,又去他房间浴室里找到他的毛巾给他擦脸。
因为不敢用力,做完这一切额角竟渗出些许汗珠。
本想抱宋槿书回他自己的卧室,但又怕惊扰到他,最后穆千珩扯过床上的被子,盖在宋槿书身上,他半蹲在床边,轻轻拉住宋槿书的手,他的手是冰凉的,将被子掖好,静静看着他。
那双眼红肿得很厉害,他看了会儿,才放开他手扶着床站起身。
因为腿麻,在旁边又逗留几分钟。
最后他在客厅沙发上躺下,脑子乱哄哄,想了很多。
钱到手了,折腾他也折腾过了。
其实他该走了,但是他没走。
他觉得不该后悔,但他确实有些后悔。
哪怕他一再提醒自己,宋槿书是什么样的人,曾经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但都没有用……
那凄厉的哭泣声,绝望的泣诉,还有红肿的眼睛,都让他觉得心口很难受。
他忍住了没在他哭的时候去他身边,但最后还是没能忍到底。
他想起宋槿书说起曾经的他——干净,阳光,像天使。
他说那比现在的他好多了。
穆千珩想,真是讽刺……
将他变成如今这模样的,正是他。
……
翌日。
宋槿书睁眼,刺眼的手机闹铃声回响在整个房间,他昏昏沉沉,手揉着眼睛,身子一动,浑身都难受得厉害,而不停作响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捡起放在床头柜子上,他伸手去够了下,没够到。
耳边响起突兀的脚步声,因为侧躺着,视线里掠过男人的腿,紧接着闹铃停了,他缓慢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男人站在床头放下他手机。
刚清醒过来,脑子转得并不快,昨晚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情绪顿时不受控地变得愤怒。
他居然还在。
在做了那种事,说了那种话之后,居然没走。
他想起身给他两耳光,但是身体没有力气,他能感觉自己脸到身体异乎寻常地在发烫,肌肉酸痛,大抵是有些发烧。
这个破败的身体根本经不起折腾,就昨晚这么一闹,居然病了。
男人似乎也没有和他说话的打算,关掉闹钟转身就出去了。
他听见他似乎在和谁打电话。
他手撑着床面,吃力起身,套着破烂的睡袍回到自己卧室去快速冲澡。
聂荀再三提醒过他今天务必要准时到,他也不能说话不算数。
洗漱后换过衣服,他忍着头晕拿了自己的手机,往外走。
男人从门口过来,手里拿着饭盒,见他,终于出声,“吃过饭再走。”推荐本书
他忍无可忍停步,“你不是昨晚就该走了?”
穆千珩没回应这个问题,将手里的饭盒递给他,视线还在他红肿未消的眼睛上,“有粥和包子。”
宋槿书手一下子扬起,将饭盒拍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