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了首Beyond的《海阔天空》,他当时的女朋友许婷婷并不喜欢听摇滚,每天放学路审言拉着明朗陪他联系,明朗在无人的体育场台阶上,看他炸着毛,怀中抚着吉他,神情专注,一遍遍练习。
明朗还记得,登台那天,他穿了件泛白的衬衫,头发毛毛地翘着,不知从哪儿弄来条黑色领带,旁边他女朋友许婷婷系了好一会儿没系好,他隔着老远招呼明朗,明朗挤了过来,给他把领带系好了。临上台前一刻,明朗看了一眼总觉得差点什么,上前把那条领带扯开了,斜斜地一长一短系着,又给他解开了上面那颗衬衫扣子,把衣领整好,拍了他一把,满眼含笑地说:“上吧,少年。”
路审言笑了笑,抓过他匆匆抱了一把,背着吉他顶着毛毛的头发上了台,台下起了掌声。
音乐声起。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年少青春,热血澎湃,全场大合唱,好多人的心跟着沸腾了起来。
好像已经忘了他那天的成绩如何,但是那个白衣少年意气风发的脸却一直留在明朗记忆里,不曾模糊,不曾远离。
后来,路审言生日,明朗存好了钱,给他买了把法丽达,当时路审言兴奋地抱着那把吉他,弹拨起来不放手,“明老师,你绝对是真爱啊。”
……
“怎么又愣神?”路审言在身边笑着,眼前人重叠上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仍旧意气风发,路审言脸上带笑,拉过他的手进了包间,明朗一惊挣了几下,低声说了两句“松手”,反而被他更紧地攥在手里,在门后一众人的注视下红了耳根坐下。
彼时,房间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余景秋忙着招呼大家,端茶递水,安排人落座,见路审言拉着明朗进来,余景秋见怪不怪,大家也心下明了似的,没觉得怎样,那会儿他俩的事多少在众人印象中有点模糊的影子,只是后来听说闹翻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还在一起么。
许久不见的人,路审言脸上带笑一一寒暄,垂在桌下攥紧的手却没有松开,轻轻摩挲着他清瘦的手指。明朗脸红了好一会儿,自己都觉得有点烫,抬眼瞪他又挣手,只见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发亮,算了。
彼此聊着这些年的变化,余景秋偷偷拿眼瞟门口,江大小姐还没来,正悄悄吩咐人准备去接,突然房门一敞,江丹一身红色长裙,手里拎着包闯了进来,先是瞪了路审言一眼,然后绕过去站到了明朗旁边的余景秋旁边,余景秋被她盛气凌人的目光一盯,顿时自觉地站了起来,忙不迭地说“坐,坐。”
明朗这会儿抽回了手,被她和路审言夹在了中间,暗暗想,你俩最好都给我消停点,觉得不放心,又各自给他俩发信息,“好好吃饭,不要做幼稚的事情。”路审言回了个拥抱,冲人眨了眨眼。
江丹越过明朗冲路审言冷哼了一声,突然看到了背后墙上挂着的红色条幅——那个余景秋引以为傲的东西。江丹一看之下差点没绷住笑,奶奶的,谁弄的这玩意,是专门给本小姐拆台来的么,这么逗呢,还“老朋友,新感觉”,深深闻到了一股中年男人的气息,表情一时间难以形容的精彩。
“明朗?”一个声音叫他,明朗抬头,竟然看到了许久未曾谋面的人。
“蓝澈!好久不见。”明朗寻声看到了人,果断抛下了路审言,起身找对面的蓝澈聊天。
“你头发短了,人更精神了。”明朗看着人明媚地笑。
“哪里,你一点都没变。”对面的蓝澈也温暖地对他笑着。
蓝澈长了一张雌雄莫辨堪称惊艳的脸,笑起来嘴角边那个深深的酒窝便出现了,见生人也总是微笑着,让人莫名觉得亲切。蓝澈家里从他父亲往上数,四代都是省内名中医,母亲是搞京剧表演的,蓝澈从小便有登台的经历,有一次在学校年末演出上,蓝澈上了妆演了一回《霸王别姬》,惊艳全场。这人从来举手抬足间都带着一股子沉稳淡定的气度,跟他的长相反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以类聚,见了几次,蓝澈也对温和的明朗存了好感,觉得他人疏朗好看,脾气也好,好像从来也不跟人生气似的,一点也不像他身边那个叫什么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