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清低头看了一眼怀里那一捧如同霜打茄子一般的玫瑰花,若无其事地答道:“我从Q市带过来的,过安检的时候压到了。”
张新杰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但此刻,他陡然意识到,自己就如同陷阱边缘的野兽一般,再问说一句都是极危险的。
他安静地翻了个白眼,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似乎想直接从韩文清身边直接闯过去。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大佬”的行动力——韩文清也径直朝他走了过来,在他们即将擦肩而过时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你发什么疯?”张新杰十分直白地向对方表达了“我生气了”的讯号。
“我想见你。”
“那你跑机场来干什么?”
“那你说我去哪找你?”
张新杰用打量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试图掩盖自己的语塞,但韩文清仍旧拽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还试图把那束蔫掉的玫瑰往他怀里塞。
“你这人——讲点道理!”张新杰看着堆到自己胸前的花束,接也不是,推也不是,一时心头无名火起。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韩文清的表现堪称得寸进尺,他已经趁着张新杰犹豫的空档蹭了上来,搂着张新杰的腰,一副死活不肯放他过去的架势,“明明是你先自己一声不吭跑回来的。”
“我回我自己家都不行?”张新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航班信息的?谁告诉你的?”
“你审犯人呢?”韩文清把眼一瞪,手上却搂得更紧了些,“没人告诉我!我自己过来的。”
“没人告诉你,你怎么知道我几点到?”
“我在这蹲一天还蹲不到你?”
张新杰心里“咯噔”一声,心里惦记着韩文清究竟在这“蹲”了多久,脑海中已经浮现了韩文清抱着花缩在角落里可怜巴巴地装蘑菇的画面。
“那要是我今天到不了呢?”
“那我就继续在这等着,等到你来为止。”
张新杰只觉得喉头发紧,万语千言全堵在胸口,脸上却仍是那副气不打一处来的表情。这下子韩文清倒慌了起来,他紧紧搂着张新杰的腰,焦躁地舔了舔嘴唇。
“那啥,你要实在气不过,打我骂我都成,别跟自己置气。”
“我打你干什么?”张新杰冲他翻了个白眼,“你——在这等了多久了?”
“没多久。”
“说实话。”
“三小时。”
张新杰一时语塞,他怔怔地望向韩文清,想骂又不忍心,想劝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对方脸上却仍是那副理直气壮的神色,仿佛自己在这再等上三个小时也是天经地义一般。
“你——”他神色复杂地望向韩文清,对方仍旧紧紧地搂着他的腰,隔着墨镜,张新杰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看到他紧紧地抿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们边走边说吧,别杵在这给人围观。”
韩文清这才觉出不妥来,连忙拉着张新杰往航站楼外走去:“去哪儿?”
“先去吃点东西吧,你饿不饿?”
“有点……”
“你这三个小时都没吃东西?”
“没,我就在飞机上随便吃了点。”
“飞机餐能管饱?”
“我不知道你啥时候能到,也没敢乱跑……”
张新杰立刻转头瞪了他一眼:“那我要是一直不来,你就一直饿着?”
韩文清瞥了他一眼,答非所问:“你还生气呢?”
张新杰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也没再吭声,俩人沉默着并肩走出了航站楼,才发现外边天已经快黑了,逐渐降临的夜幕将穹顶染成了靛色,只剩下天际一抹落日的残红,在远处连绵的山峦上铺开,闪烁着奇异的光泽。推荐本书
张新杰打开手机应用叫了车,韩文清才上车便拿右手撑住了腰,呲着牙小口地吸着气,张新杰一转头便瞥见他这副窘态,立刻便皱起了眉头:“你腰怎么样了?”
“还行吧,”韩文清小心翼翼地往后一靠,“估计刚刚站得有点久了。”
“你去医院检查过了?”
“嗯,就是腰肌劳损恶化,不碍事。”
“什么叫‘恶化’?恶化到什么程度了?医生原话是什么?”
张新杰的追问连珠炮一般抛了出来,砸得韩文清一阵愣怔,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张新杰,似乎在为自己寻找着一个恰当的理由。
“你真不用这样……我有必要骗你么?”
“所以你的腰到底恶化到什么程度了?”
韩文清叹了口气,眼神越过出租车前排座椅靠背,朝挡风玻璃外望去:“我这属于慢性的腰臀肌筋膜炎,前段时间炎症有点厉害,打过两次封闭……现在已经好多了,但消炎药还在继续吃,定期还得去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