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是你劝我不要被网上的言论影响的……”
“那不一样，”韩文清坦率地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你当时才出道，走的是上坡路，过度关注网络上的言论只会拖你的后腿；但现在我自己每况愈下，不用看网上说了什么，我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状态……”
“但你还想继续打下去，对吧？”
韩文清闻言一怔，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这一晚的Q市没什么风，但也谈不上燥热，洋流带来了湿润的气息，倒让楼下的蝉鸣也没那么烦人了。
张新杰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但他已经看到韩文清握紧了拳头，眉头攒在一起，腮帮子也重新绷紧了，满脸咬牙切齿的神色。
“我还想再试一试，”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拳头，声音压得很低，“我还不想认输……”
张新杰只觉得喉头发紧，一时间恨不得像当年的季冷一样披着马甲和网上的“黑粉”们大战三百回合，一转念又觉得自己幼稚得可笑，这么多年一点长进没有。
韩文清扭过头来，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你也别替我生闷气了，这跟你没关系，你别把自己搅和进去。”
张新杰便没再说话，他抬头望向韩文清的脸孔，只觉得这张脸和记忆中也没什么两样。
岁月的痕迹固然是有的，但也没到面目全非的地步。
但对于电竞选手来说，他已经确确实实是一个“老”将了。
张新杰经常和同期的选手开玩笑说，职业选手的时间观都是扭曲的，计时单位是比赛日、训练日和“赛季”，不到30岁的人会被认为是“老人”……此刻他才明白这种“时间观”的残忍之处——韩文清竟已到了需要和岁月搏命的时候了。
但偏偏是这种时候，他束手无策，没有一种战术能将韩文清从岁月的泥潭中拉出来，他只能朝前一步，缓缓地抱住韩文清，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怎么了？”韩文清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僵在原地半晌，才想起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出状况的是我，你委屈个什么劲？”
“我不是……”张新杰头都没抬一下，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只是想帮你……”
“你能帮我什么？”韩文清一阵哭笑不得，“我老了你能拦得住？”
“我只是……”张新杰的脸仍旧埋在韩文清胸口，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如同哽咽的气息，韩文清疑心他哭了，想把他拉起来，拽了半天，对方仍是纹丝不动。
“哭了？”
“我没有……”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张新杰终于抬起了头，他的额发蹭得有些乱了，眼镜也是歪的，眼眶有些发红了，但确实没有流泪。
韩文清叹了口气，伸手帮他扶正了眼镜，拍了拍他的肩：“谁都有这一天的。”
“我知道——但我也想再争取一下……”他抬起头来，正色望向韩文清，“我也不想就这么认输——只要你还想打下去，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
“可是你又能做什么呢？”
“让我试试吧，”张新杰的语气异乎寻常地坚决，“我来想办法，制定新的战术，或者把霸图的整个战术体系推倒重建也没关系——总会有办法的……”
韩文清皱起了眉，似乎仍想摇头，但当他对上了张新杰的眼神，却在顷刻之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看到的是张新杰眼中锐利的光芒，四年前破土而出的青笋，如今已长成直冲云霄、顶天立地的翠竹，早已能为霸图撑起一片天。
韩文清只感觉到无由地踏实，他点了点头，仿佛终于松了口气一般：“好，以后都交给你了。”
TBC
第四十一章
41.
在解决了自家的“隐患”之后，韩文清终于可以拍着胸脯说这是他过得最飘飘然的一个假期了，直到他送张新杰回了B市，他才意识到，他原本计划和张新杰商量的买房事宜被他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
幸运的是，他现在有了一堆靠谱的“参谋”——父亲的老战友，母亲的老同事，都在买房方面颇有心得。一时间，各种地产传单堆满了他的办公桌，场面看起来十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