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怀里短促振动,他打开一条新讯息。
“回来。”
走廊里潮湿阴冷,他死死盯着那两个字不放,也没删掉短信,手机不断地待机黑屏,又不断被他摁亮。就像又冷又饿的小女孩盯着手里火柴的焰火一般。
亚连没吃晚饭,现在已近深夜,倒是真的又冷又饿。那个号码再次闪烁在屏幕上时,他吸了吸鼻子,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也是一阵沉默。
“我一个人待会儿,明天回来。”
“明天什么时候?”
“……下午。”
神田在电话那头深呼吸,努力平息暴起的情绪:“明天是24号。”
“我知道,”亚连疲惫地说,“我会回来的。”
挂掉电话后,他挪到一个没人经过的死角里把自己蜷起来,头埋进臂弯。
亚连是凌晨被冻醒的。
手机已耗尽电量关机,没法查看时间。他一边搓手一边咒骂着自作孽不可活,抬头看见走廊尽头的通风窗外有一层厚厚的雾气。
他呆了一会儿,拔腿跑出公寓。
入眼是一片纯白,漫天飞絮,在街道上积了薄薄一层,说明已经落了好一阵子。冷空气灌入鼻腔让亚连清醒了许多,他把冻僵的手伸进围巾里捂住脖子取暖,却把自己冰得一个寒战。
天还未亮,街道上连机动车的影子都看不见,只有路灯昏黄的光芒。亚连咬了咬牙,抬起腿往家走,人行道上留下他湿漉漉的一串脚印。
向来敏感的神田被楼下大门悉悉索索的动静惊醒时还以为是遇上了贼,他隔着门问:“是谁?”
门那边的动静消失了半晌,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是我……手冻僵了,开不了门。”
神田打开门,碰上亚连刚好抬头,抱歉地打着哈哈:“对不起,打扰你睡……”
话音未落,便被拽进屋内,神田捉住他的手,待触到那方冰冷之时,又像被电击似的缩回来。
“你去哪儿了!”
神田气急败坏地吼起来,未等对方回答,伸手指着他的鼻子:“你给我换好衣服等着,不准睡。”说罢冲进厨房。
亚连愣了愣,窝在沙发里,暖气充盈的感觉就像在襁褓里,四肢百骸都舒适起来。眼看着就要睡着,突然想起神田的怒吼,只好撑起身子回房换下被雪浸湿的外衣裤。
回到客厅,神田已经抱着手臂坐在沙发里,桌上放着一大杯热气腾腾的牛奶。他抬抬下巴:“喝。”
亚连自知理亏,加上本来就饿得胃抽搐,乖乖抱起杯子喝着。牛奶泛着的热气蒸在眼球上,几乎想要掉眼泪,他用力眨了眨,余光瞥到阳台上装饰漂亮的圣诞树,和堆在树下的礼物盒,突然愧疚起来:“对不起。”
神田只是皱着眉头看他,观察着乌青的嘴唇慢慢染上血色。推荐本书
喝完牛奶又被灌了一碗抗感冒药之后,亚连才被允许睡觉。二十四日早晨,热好早餐的神田蹑手蹑脚摸进一楼卧房,看着熟睡的少年发了半天怔,伸手贴上他的额头试探,然后长舒一口气。
今天的一切一如往常,亚连睡到大中午,醒来时窗外的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天地一片白,里面踱着零星的人影。不知哪里传来的音乐,放着各种当红明星唱的圣诞歌曲,只是音响破旧了,声音断断续续的,就像融化在了雪里。
神田窝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地喝着酒翻着电视节目,亚连看到桌上Proseo的瓶子,忍俊不禁:“没想到你竟然喝气泡。”
“是你喝了一半放冰箱里的好吗?”神田瞟他一眼,“觉得没必要开新瓶而已。”
亚连揉揉鼻子,坐在他旁边,取出一只玻璃杯:“给我也喝点。”
神田迅速拍掉他拿酒瓶的手:“吃早饭。”
亚连不悦地瞪着自己的空杯子,站起来走到餐桌边,桌上除了一小碟水果、两片面包和一只荷包蛋之外,竟然还有一杯芝士蛋糕。
“你做的?”他惊诧不已。
客厅里的人没有理会。
亚连坐下来吃了一小口,嘴角就勾起来:“好甜。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芝士?”
“我不知道。”神田随口答道,见电视里放着奇装异服的Pantomime,又换过一个频道,正在播报当地新闻。
亚连眼睛眯起来,止不住笑意。
天刚呈现出一点暗色,亚连就迫不及待打开了圣诞树的彩灯,电视里唱着颂歌,神田在厨房里忙碌,顺便把准备进去帮忙实质添乱的家伙赶出去。厨房里渐渐飘出百果馅饼和烧鹅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