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办法?”拉比开了一听可乐,喝得心不在焉。
“我们可以增强杂志的游戏性!”
女孩条理清晰地阐述着自己的想象,开发一款app,嵌入时下最受欢迎的卡牌游戏模式,以《世界之眼》的文稿为材料,把精美的摄影图片套入“卡牌”,每个故事里,用户通过在杂志中寻找解谜答案一步步深入剧情,完成一个故事,就能获得摄影图片的卡牌作为收集奖励。
一只鹰被猎人的子弹擦伤了翅膀,跌入山谷,被毒蛇缠身,生死一线之际,毒蛇竟然放开它离去,鹰独自走上岩石休憩,终于重振双翼翱翔碧空。
草原遭遇大面积虫害,食草动物纷纷离去,野狼饿得瘦骨嶙峋。某日一位牧民带来了羊,狼群冒险出击,死伤无数,猎得寥寥几只落伍的羊羔,得以苟且延续生命。
一支古玉折成两半,与墓葬主人一同掩埋在历史的风沙中。千年之后考古学家掘出了它,一半在男主人怀里,另一半在女主人口中,墓主惊动整个考古界的故事,就在这支古玉的点拨下如画卷般展开……
女孩还在讲述着她的展望,拉比怔怔看着她的眼睛,就连手里的毯子再次滑落地上也浑然未觉。
“人们并非对世界失去了热爱,只是他们在乎的东西比以前多太多,他们需要更简明有力,趣味横生的表达方式。”女孩笑着说,“你觉得呢?”
那天他们还交谈了什么,青年记不太清楚了,唯一留在记忆里的一段对话也是最后一段,是他们在希思罗机场分别时,女孩婉拒了和他一起去公司的邀约。那天阳光正好,稀松的空气让拉比闻到晴天的味道,他突然就笑了,他相信科学,但也许遇见一个人,真的能改变自己头顶这片天空也说不定。
“我有这个荣幸知道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吗?”
女孩念出自己的名字时露出白贝似的一排牙齿,就像在温和地微笑——实际上她的确在笑。她的眼角弯起来,这让她即使裹在深色的大衣里也柔软了许多,或许她本来就是这样柔软的女孩,只是被严肃的线条包装了起来。
“还有你的笔,”拉比想起什么似的摸口袋,在飞机上记录她的计划时,他所有的笔都在行李里,于是向她借了一支。这是一支崭新的派克钢笔,吸饱了墨汁还没怎么用,主人似乎十分珍惜。
“不用了,就当是送给你的见面礼,我喜欢《世界之眼》,喜欢你的摄影作品。”她说,“如果这个馊点子能帮到你们,我这一生都会感到骄傲。”
“希望你们一切都好。”她说。
这的确是一个来自外行的滑稽的点子,我们最终也没有采用,但它打开了杂志社的新思路。自那之后,杂志有了自己的公众号和互动平台,有了电子书订阅的方式,有了网络付费下载高清摄影图片的模式,有了被推向大众读者的明星员工并产生了巨大效应……杂志社都很感谢那位姑娘,我想这是对的,我们专业人员被一些规则禁锢了,而她把藏在背后的世界一角放在了我们面前,即使那一角是那么微不足道。
“我喜欢《世界之眼》,喜欢你的摄影作品……还有你。”
多年后,同样的航站楼,李娜丽在他面前垂下脑袋,拉比看见她泛红的耳根,心里痒痒的。他一向喜欢年龄比他大一些的女孩子,因为她们足够勇敢坚定,但他没有爱过她们。这个女子是他唯一一次爱的人,他年轻时给别的女孩许过无数承诺,没有给过她一个,却把燃放的青春和朝气交给了她——他觉得自己突然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