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风便要逼近,说时迟那时快,玉阶之上的阮霰呕出一口鲜血。
热血喷洒,点点滴溅冰棺,寒气升腾之间,倏然凝结。
这一声实则极其细微,但修行者之耳目何其聪敏?原箫寒当即变了脸色,身形一凝,剑势一顿,路西归趁着这微微间隙,疾速后撤。
“花间独酌,我们要不要做个交易?”路西归堪堪避过了一剑,在玉石碎屑漫天纷飞的杂乱中,兀的出声。
他心知肚明原箫寒不会接话,便开门见山道明条件:“玉阶上的那位朋友,神魂似乎出了些问题,否则以他的境界,不会被压迫至此。不如这样,我用我族法宝,替你那位朋友将神魂修复,而他,只需贡献出一点点那能令人起死回生的力量。”
“他不听我的,我没办法替他做主。”原箫寒被这话逗笑了,眸眼一转,提议道,“不如这样,你让他从阵法里出来,你们面对面、亲自谈。”
“呵,你这小子,还挺有主意。”路西归声音沉沉。
原箫寒忌惮路西归再次对阮霰出手,路西归害怕原箫寒不顾玉阶上的人对他下杀招,条件谈不拢,对峙由激烈转为无声。
玉阶之下氛围沉默凝滞,而玉阶之上,阮霰终于抬起眼皮。多亏路西归那道咒法,让他呕血的那瞬略微偏移身形,从阵法中心挪开几分。
——由此可推测,越靠近阵法中心,压迫之力越强。
阮霰看向凝结在冰棺上的血。
初登玉阶,他便探过这尊冰棺,发现上方罩有结界,外物不可穿透——当时以刀试探,但现在,他的血却是溅了上去。再细看,那些自外界涌入山洞、涌入井口、涌入殿内的幽蓝烟雾,亦透过这层结界,流转在冰棺周围。
那么是否可以作出结论,凡是有利于冰棺中人复生的东西,结界都不会拒绝?
一试便知。
阮霰彻底松开刀柄,沉然提气,调转体内神力,尽数覆于掌间,接着拼出全身力气,推掌而出,击向冰棺。
此一掌,气势并不如何,但附着的神力太过强大,使得冰棺无以承受,竟自行炸裂!
轰——
一声巨响倏起。
玉阶之下的两人齐齐看来,一人面露惊恐,一人眉眼间浮现喜色。
原箫寒与路西归同时往冰棺旁掠去,他们起始之处相同,但前者骤然折身,斜里挽出一剑,往路西归面前落下澎湃剑意。
路西归被阻拦在后,眨眼过,原箫寒已至阮霰身侧。
又是一道剑光起,挥退便要落到阮霰身上的冰棺碎片。
原箫寒揽过阮霰,手掌贴上这人后心,为他渡去元力,稳固心魂。
这人情况极其不佳,原箫寒皱起眉。
“人。”阮霰道出一个字。
原箫寒道“好”,接着抬剑一指,将原本躺在冰棺里的人隔空夺来。
此人乃是一名女子,先前有冰棺与结界相护,保持着生前模样,骨肉丰满、面容姣好,便似寻常姑娘枕玉入睡一般,但此时此刻,两者俱毁,血肉顷刻化作烟尘,唯余一具干枯尸骨。
原箫寒如同对待先前的灯盏、白日里的竹伞般对待这具尸体,指尖一点,分出一丝元力,使之悬浮不落。
“你——你们——”
见得此性情,路西归的神情已不是震怒能够形容,他伸着手,指尖颤颤,瞪视玉阶上的两人,一时之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的想法很好。”阮霰撩起眼皮,冷冷望向路西归,“只可惜,你这位朋友,无福消受。”
“呵!”路西归怒极反笑。元力回旋周遭,掀翻兜帽,定睛一看,这人竟只有半个脑袋,那空荡荡的后脑勺,乃是以奇异气劲填充。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把阿遥还回来,否则,我会让你们为她陪葬!”路西归声音低沉嘶哑,话语之间,邪氛妖氛,乃至魔氛俱起,四散流转,浓得几乎凝成实质。
恰在这时,白玉殿外,响起一阵空灵琴声!
援兵。
至于是谁的援兵,不必多言。
原箫寒反手落剑,直刺仍旧运转着的聚力阵法。
此一击,力道使了十成十。阵法破碎刹那,幽蓝的鬼月之力失去目标,往虚空胡乱溢开,那具悬浮半空的尸体,更显枯朽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