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薰不会再来和她争抢真嗣了。虽然赢得并不光彩,可她终究是赢了。
真嗣没说话,在黑暗中长时间地一动不动,如一尊凝固的雕像。看不见他的表情,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两人的距离那么近,明日香的心忍不住有些躁动。
可在她伸出要环抱对方的双臂之前,真嗣忽然间起身,就势要走。她在心往下一落的瞬息间抱住了真嗣的腰,阻拦了离去的脚步。
“……留下来,真嗣。”
在酒吧里,真嗣没有立刻答应她的条件。她本以为胜券在握,真嗣的举动却让她不安。
“明日香。”被真嗣呼唤的瞬间,她抬起头来,只看到一片黑色的坚硬的背影,真嗣的声音从影子里传来,“我还是没法答应你的提议。”
拒绝的话语没有一丝一毫犹豫。
明日香扶着钝痛的脑袋呻吟着醒来。
阳光在薄薄的窗帘上停驻为一层朦胧的光晕,将立在窗边的巨大的黑色琴箱也染上梦幻。
这是真嗣的房间。
明日香用手背捂住了眼,她回忆起了昨晚说过的话。那明明是绝不能说的话,她却任由酒劲的蛊惑,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她用那些话语伤了真嗣。这比被真嗣拒绝更令她难受。
真嗣不在这里。明日香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挣扎着爬起来,下了床,走进起居室。真嗣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发现她来了,抬起脸瞥了她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我给你泡了些茶醒酒。厨具被美里小姐锁上了,我又不被允许拿着现金,所以,没有早饭,抱歉。”
他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死水般一片平静。
“……你也没吃早饭?你什么时候醒的,昨晚睡哪里了?我睡了你的床吧。”
明日香在他边上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经过一晚上的蹂躏,她身上的裙子变得皱巴巴的了。真嗣没帮她把衣服换下。
真嗣没答她的话,只是睁着木然的眼睛望着前方。这种时候,才多少看得出来他是个病人。
明日香没有强求他回答,说:“那我订外卖吧。”
仍旧没有回应。明日香望向真嗣,明明在室内,他脖子上却围着浓绀色的围巾。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怪异的举动多少和薰相关,她心中那股不平不甘的怨愤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昨晚是我的失态,抱歉。”
任性的话语到了喉头转了个向,变成了道歉。可真嗣还是不给她任何回应。他一个字不提,也许是给她台阶下。她再也忍受不了这股沉默和真嗣的无视,便自暴自弃的起身去订外卖。早饭吃完后,她想起她的机车还落在酒吧那边的停车场里,换好衣服正要出门去取,看见真嗣也正套着风衣,似乎也正要出门。
“你去哪儿?”
她问。
真嗣不回答她。只是默默地穿着鞋。
这态度使她火大。她抱着双臂,皱着眉站在玄关,看真嗣穿好了鞋出门去,便也一脚踩进高跟鞋跟上去。她要知道真嗣去哪儿。
结果就跟到了东京新音乐厅的建设工地上。真嗣在几乎落尽了叶子的枝干下站着,望着道路对面隆隆作响的沙尘。明日香不明白他来这里干什么。她更不明白的是,薰的死竟然对真嗣的影响这样大。什么样的感情才能使一个人失去对方后,连理智都崩溃至此。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和真嗣一起站在秋风里。秋风把真嗣的围巾吹起来,他仿佛怕风把围巾抢走一般,把浓绀色的尾巴塞进风衣里。秋风也把他身上的香味带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