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不到两分钟,休息室内其他人便不知去向。
休息室内禁烟,一目连也不太想抽,摸出了烟盒就再无动静,食指放在铁盒上随意地摩挲着,随意到有些刻意,就同所有即将面对应聘面试的年轻人一样手足无措。
荒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QXQ赛后采访的实况转播,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
不开就不开吧。
一目连越想却坐得越直。
电视里QXQ的AD还在侃侃而谈:“老朽的对线能力那肯定还是一个强字的呀,嗅觉敏锐直觉准得不行,QUQ的打野还想来抓老朽?没门,gerogero!”
他想起坐了半年冷板凳的管狐,心道现实是该这么残酷。
菜是原罪,状态好就是狂傲的资本,只要不输,说什么都可以。
——甚至这样间接挑衅都行。
一目连听到了手机摔地上的声音。
荒起身去捡手机,确认屏幕没摔碎后才坐回来,微笑不减:“速效定心丸有带么?”
“有的。”他也若有其事地摸了摸口袋,翻出一盒木糖醇,还是蓝莓味的:“要吗?”
“……算了吧。”
“你不会真以为我随身带药吧?”
“你说的,我为什么不信?”
“……”
一目连实在坐立难安。
今天输了比赛他多多少少都要背点锅,走了一局下路,仿佛就完全忘记了中单应该如何同打野一起游走,对传送时机的判断、插眼的位置选择都退步不少,以至于最后两局中野联动上几乎没冒出什么火花。
之前是荒状态不好,这次荒恢复正常了还C了一把,他却掉了链子。
“总要有人失望的。”
荒像是在安慰他。
可他并不难过,难受和难过仅有一字之差,涵盖的情感却决然不同,他不觉得自己难过。
于是他左手握着烟盒,右手捏着木糖醇的铁盒,觉得自己足够镇定了才说,“用这种话安慰人,不是你的风格啊。”
“我没有风格。”
“你有,以前你会抢锅。”
“我不觉得你有锅,我为什么要抢?”
他忽然头有点疼,疼到想要现场来个Boom Shakalaka,配上宣传语,在线主播,螺旋爆炸。
他情难自禁地对自己说:你的极限这么快就到了么?
事实证明,是的。
荒坐拥万千颜粉的资本不是盖的,平平淡淡地睨一眼过来,不怎么深邃,眼神里夹带的私货也不多,却偏偏正赶上他最不设防的时候——他在发呆,他会盯着自己注意的目标看很久,久到仅仅只对视了一眼就足以让他失语到甚至无法为自己辩解。
荒又张嘴说了什么,真挚得不行。
他的大脑正当机着,没听见那句话是什么。
但他猜,多半是在叫他的名字。
“一目连……”
或者是。
“一目连?”
也有可能是。
“一目连。”
他是自私的,自以为是地对他人无私,尽可能地在自己容忍范围内作出退让,或者满足对方的需求,前提条件是,“在他的容忍范围内”。他自作聪明地想要拖长战线,指望着不存在的理性作祟,这事就这么虎头蛇尾地揭过去,所以才将一句话决定你死我活的事情善意地拖延到了现在。
哪怕他心中清晰地如此想着,也不得不承认,人在消极的时候总是更容易爆发情绪,胆子也更肥一些——多半带着破釜沉舟的绝望,敢做不敢做的事,说不敢说的话,脑子也不带了,几乎像另一个人一样。
没有更合适的机会了。
走出这间屋子,他又会变回平时那个一目连,平时哪个?他也不知道,总之不是现在这个。
“‘打野质检员’是你吧。”
他终于说道。
他很难不注意到荒一瞬间的错愕,他戴着隐形,世界无比清晰,而荒就坐在他身边,那么大一个人,小指稍微勾了一下都看得到。
不过这也不能阻止他如同无期徒刑被刑满释放一般,后背逐渐开始挣脱了束缚,开始脱力,开始一点点瘫软在座椅上,这个弧度会暴露他缺失的安全感,让他显得无助。
他竟然真的说出口了。
——一旦想着拖延下去,拖到季后赛,拖到下个赛季,后顾之忧只会越来越多……既然他们都需要一个情绪的发泄点,他索性就听信教练的危言耸听那么一次。推荐本书
荒比他想象中要快地缓过了神来,显然也不对那个马甲抱有什么期望。
或者说,根本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