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一直“哼哼”,吵着说自己想翠兰了。沙和尚将他背到屋里床上,忙前忙后地照顾他。
皇宫重地,我没有女王的命令擅自进来,已经是违逆了,更不好随意走动。我本想跟着八戒二人进屋,奈何腿一路走来,到了此刻已经麻得再迈不开一步,只好蹲在园子里的一株桃花树下,等着猴子回来。想等他安顿好金蝉,得了空,我再告诉他我也中毒的事儿,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帮我解了这毒,毕竟身子一点点失去知觉的滋味儿并不好受。
等人的滋味儿也不好受,我等着等着,就趴在膝盖上睡着了。麻意终于蔓延到全身,除了思维虽然木讷但勉强算是转着的,身子其它部位却是一丝知觉都没了。
朦朦胧胧间,我感觉有人加了件衣裳在我背上。虽然是夏天,但夜里还是有些凉,现在倒是暖和许多。我想睁开眼,可惜眼皮也麻得使不上力气,睁不开眼。
“你为何不对我说,你也被蝎子蛰了?”猴子道,声音听起来忽远忽近,有些心疼,又有些埋怨。他拉过我的左手,在伤口处划了个十字,微凉的唇覆上去。
我心道:我不是想瞒你,只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而已。
我感受到自己体内血液沸腾的声音,它们全部叫嚣着往猴子口中涌,争着抢着。我想,猴子就是将我的血吮食干净,我也心甘情愿。
“若不是金蝉对我说,你左臂好像受了些伤,所以过来看看,你打算瞒我到何时?嗯?”他温声问着。我在心里想着他此刻的表情,或许是皱着一点点眉头,想骂我笨,却又不忍心。
在满仓国时,师父教我练剑。开始我总是笨手笨脚,弄自己一身伤。怕他嫌我是个笨徒弟,我便偷偷将身上的伤用衣服盖了,从未给他看过。直到某天下河洗身子,不慎被他撞见。
见我满身瘀青,还有自己划的剑痕落下的疤,师父的语气也是这般,欲言又止,想骂又舍不得骂,只能微微皱着眉,拿我没办法,作出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
我突然想,也许师父和猴子…真的是一个人罢?也许他并没有忘记幻境中的一切,也没有忘记我。
猴子自然不会将我的血都吸干净,没多久,毒血除净,他放下我的手,又摸摸我的额角和脸颊。此时我已经有知觉了,也能动,可依旧想闭着眼睛,好让他多怜惜我一会儿。
猴子陪我在树下坐着,我不“醒”他便也不动。最后还是我自己先忍不住了,睁开眼睛,可没能看到他皱着眉,也没看到他苦恼的样子。他只是静静坐着,望着我出神。
“大…圣?你在看什么?”我问。
“没什么。”猴子回神,笑了笑,伸手为我拢了下衣服,道:“只是发现,曾经长在我头顶的那棵小桃树,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
“你…”我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是…?”
“你手上的那个铃铛,不就是以前卡在腰上的环儿么?还有那根布条,我亲手从衣服上撕下来的,我认得。”猴子解释,他起身向屋内走去,道:“夜深了,走,回屋睡罢。”
“不对!”我从地上爬起来,冲他道:“长留哥哥,幻境里的一切你都还记得,是不是?还有满仓国,师父…师父也是你,对吗?”
第52章 五二
“不对!”我从地上爬起来, 冲他喊道:“长留哥哥, 幻境里的一切你都还记得, 是不是?还有满仓国, 师父…师父也是你,对吗?”
“……”猴子一顿, 满树盛放的桃花映着他些许僵硬地背影。推荐本书
“……”我向他靠近,站在他身后, 轻声问:“那场火中, 我看到的人…是你吗?”
猴子沉默。良久,他抬手有些头疼得揉揉眉尖,摸着额上的一道金箍,笑了一声,有些无奈地道:“哎呀, 是与不是, 你非要打探那么清楚吗?有这么重…”
“很重要。”我道:“对我来说, 就是顶重要的事儿。”
“……”猴子又是一愣,他稍微低头, 指尖抵着眉心似乎默默做出了个艰难的决定。他回过身来, 嘴角微翘,道:“那只蝎子还在身上罢?”
“嗳?”我一歪头。
猴子抬手似乎想揉我的头, 但是一比划,却发现我的个头到了他眉骨的高度。他再想摸我的头,须举着胳膊,有些不得劲儿了, 便眸光微敛,又将手放下,简单说了两个字:“泡酒。”
猴子怎知我会酿酒?我的确会酿酒。
这也得亏这些年,我一路西行游历,经历丰富见多识广了些。
早年间,我经过一家酒坊,坊里有位瞎眼阿婆擅酿桃花醉。奈何阿婆当时已经重病在床。她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可以再酿一坛桃花醉,死后带到地下,与她那早逝的嗜酒相公团聚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