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七十
猴子说, 他想我了。在西天的半年中, 他时常会想起我。在取经的路上, 亦是对我放心不下。
似乎他这句话, 暂时让我忘记金蝉对我说过什么了。猴子没有提及无字天书以及金蝉不得不再次进入轮回舍身献佛的事,甚至都没有对我解释一句, 他为何会带着满身伤痕回到花果山。
我想,他也许是如我不知该如何开口向他说起金蝉一样, 他也不知该如何对我开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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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猴将军说的不错, 猴子很会玩。等他的伤势又好了些,便整日带着我与小猴子们玩老鹰捉小鸡,或者一二三木头人。
嗯……我觉得有些不公平。
因为每次老鹰捉小鸡,他当老鹰,我做母鸡时, 被捉的往往是我这只“老母鸡”;而若是他做母鸡, 我做老鹰, 则游戏就演变成了“母鸡捉老鹰”;至于一二三木头人,则更不用说了, 猴子一个定身法将我们全部定住, 便人人都是“木头人”了。
他瞎胡闹。于是我率领所有的小猴子一起抗议。
“大王!你耍赖!”
“大王!你耍赖!每次都只捉欢喜哥哥,不捉我们!”
“大王!你耍赖!每次捉了欢喜哥哥还要亲一亲, 以前捉我们时,你都不亲的!”
猴子登高一呼:“滚滚滚!抗议无效!”
我瞪他:“长留哥哥!你太过分了!大家明明一起玩,咱们的游戏规则请公平一点儿好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猴子将手一抄, 抖着腿,又勾勾手指道:“哎,上来,到我耳朵边来说。”
我手脚并用地爬上那块大石头,扶着他的肩膀,踮起一点点脚尖,凑到他耳朵边,道:“我说……”顿了顿,我大叫一声“啊——!”
“我艹了!”猴子赶忙将耳朵移开,死死捂住。他退开一步,嘴角抽搐地看着我,道:“过分了,你这样就过分了啊,聒死我了要!聋了聋了。”
“真聋了?”我狐疑地看着他,上前拉开他的捂耳朵的手,道:“别捂着,我这样说话,你还能听到吗?”
“听不到。”猴子摇头。我又向前凑了凑,问:“现在呢?”
猴子摇头,“听——不——到!”说着,他突然狡黠一笑,转身将我抱起扛在了肩上。
我大惊失色,蹬着腿大喊:“救命,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让你皮,让你吵我耳朵。”猴子笑着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我的屁股,恐吓道:“别乱动,否则一会儿摔了别怪我。”
我果然听话,乖乖不动了。只是趴在他肩上,头朝下,被他晃得脑袋晕乎乎的,好像困扰了我多日的“金蝉”“生劫”“无字天书”等等,全部随着被晃成了一团浆糊,印象模糊了。于是我心情也不自觉得好了很多,将那日的事都忘了。
在一群小猴子的喝彩中,猴子将我一路扛去了水帘洞。几个猴崽子还想往洞里跟,却被猴子用一道结界搁在外面了。他将我仍在他那张巨大的铺了白虎皮褥子的石床上,紧接着也上了床。
在这张床上,我只与长留哥哥睡过一夜,便是从牛坑里出来的那次。我将自己的行李带来花果山,让马猴将军帮我倒腾了个房间,这些日子一直睡在自己房间里。
如今被猴子这般扛到他床上,我忙往床内侧滚了几滚,揪着自己的衣服,红着脸,道:“大白天的,你要做什么?”
猴子正在脱靴子,闻言动作一顿,回头见我羞答答小媳妇模样,立时笑了。他一巴掌拍在我脑门上,道:“你脑瓜里瞎想什么呢?”推荐本书
“……”我脸更红了,尴尬地转了个身,拉过被子蒙住头,背对着猴子把自己缩成了虾米。
猴子在我身边躺下,也没碰我。房内突然变得极为安静,隔着被子我尚能听到他的呼吸。
过了会儿,猴子也许以为我睡着了,他轻轻唤了声:“欢喜?”
我本想拉开被子露出头,但感觉他接下来还有话要说,于是忍了,屏住呼吸等着。
可猴子什么也没说。他放轻了动作,翻身慢慢靠过来,胳膊从我腋下穿过,轻轻拥住了我。
直到我真的快要睡着了,才模模糊糊听他极小声道:“欢喜,他们骗了我,经书是无字的,现在…我该拿你怎么办?”
该拿我怎么办?不该是拿金蝉怎么办么?还是说他想护着金蝉,想为了金蝉与西天为敌,却又顾忌着我?是我的存在…让他为难了?
我在最后一丝清醒弥留之际胡乱想着,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沉沉睡着了。等再醒来,只以为自己做了个梦,连猴子对我说的那句话,也忘了个干净。